當松枝再次踏入這片久違的土地,已是五年后了。
她走在熙熙攘攘的步行街,望著來來往往一撥又一撥人,仿佛是再次回到了那些年的青蔥時光,只是景依舊,人卻不留。認識的不認識的早已散落人間各處,過起自己的小日子。松枝拿著單反在街上晃悠悠走著,一邊尋找美景,一邊左右側身,避免與人群相撞,街上的店鋪鱗次櫛比,叫賣聲,談笑聲比比皆是,好不熱鬧。她轉了個街角,來到另一處街道,這邊房子稍微矮了一些,但是更復古,陳舊,人也不多,三三兩兩的,倒像是步入了另一片世界,十分雅靜。樓房大多是三四層,有古裝攝影樓,有小店鋪,也有自家小別墅,一扇綠色涂漆的小木門,搭配一個小院子,二樓有個小陽臺,種著綠油油的植物和鮮妍的花卉。樓頂是仿西式建筑,有尖尖的塔頂,整個建筑顯得十分雅致溫馨。松枝拿起單反,調整焦距,就開始她的拍照之旅。拍完照后,她正打算繼續往前走,突然,遠處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視線中,一步一步向她靠近,待看清來人,松枝不禁打了個激靈,有種轉身想走的沖動。怎么一回來就和小叔打了個照面,還正是天生來的緣分,躲也躲不掉。
松枝拿著單反,假裝拍照的樣子,正打算轉身,灰溜溜地行走,好溜之大吉。
“松枝。”
身體有些僵硬的松枝無奈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放下單反,對著宋謹言微微笑道:“啊,原來是小叔呀,好巧呀...”
望著這個褪去稚嫩年華的小女孩,宋謹言竟然有些微微失神,她沒有再留短發,而是扎起了馬尾,光潔飽滿的額頭在陽光下奕奕生彩,蘋果肌依舊飽滿,兩個黑葡萄似的眼睛光彩奪目,臉蛋小小的,簡單T恤,牛仔褲,和雙肩背包,整個人顯得愈發嬌小,歲月好像并沒有從她身邊奪走什么,反倒是自己,蒼老了許多。
久久等不到宋謹言的回應,松枝有些尷尬和不自在,她揮舞著手臂,企圖換回宋謹言的一點神思,好打破這層尷尬。
“小叔,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這些年,你跑哪去了,怎么都不和我聯系一下,現在怎么又回來了?”宋謹言神色變了幾變,終于穩住心神,清咳了幾下,才不緊不慢地說道。
“嘿嘿,小叔您不是日理萬機,每天忙得不可開交嘛,我就沒想著打擾你。這不,前段時間,我聯系了下我的好友楊雪,她說她過些日子就要結婚了,說我丫的還不滾回來看她,我這不就馬不停蹄跑回來了嘛。”松枝咧著嘴,開懷地笑著,為她的好友高興著,這么多年了,那臭丫頭終于和她男友修成正果了。
“回來之后,有什么打算?”
“好好工作,努力生活...”
“走吧,請你吃飯,為你回來接風洗塵。”說著,宋謹言邁開步子在前面帶路,松枝在后面慢吞吞跟著,隔開一段距離,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還要我拉著你一起走嗎!”
“呀呀,不用,我馬上跟過來。”說著,三步并作兩步往前走,來到宋謹言身邊,望著西裝革履,高出了自己半個頭的小叔,松枝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記得很久以前,她也是這樣跟在小叔身后,蹦蹦跳跳,歡歡喜喜的,很不安分,有時候還特容易撞著人,這個時候,小叔就喜歡拉著她的手,慢慢往前走,還一邊故作嚴肅地訓著她,她就會特別開心,為達到自己的小九九而暗自欣喜著。那時候,天很藍,樹很綠,云朵柔軟,心思淺放,小叔的手很柔,很暖,她甚至有些天真的以為,他們可以,手牽著手,就這么一直走下去,一輩子。到如今,他們依然走在似曾相識的街頭,距離很近很近,心卻隔著很遠很遠。小叔,早已過了而立之年,成熟穩重了很多,喜怒也不形于色,而她,也不再如當年那般少女情絲,天真爛漫,對很多事,很多情,也看淡了許多。這大概就是歲月在殘酷剝奪人的時光的同時,又回贈人以透悟的恩賞吧。拉回了神思,偷偷覷了眼身旁的小叔,他深鎖著眉頭,緊抿著唇瓣,一言不發,在他們周圍,無形之間籠罩著一股似有若無的低氣壓,壓得松枝有點喘不過氣來,她試圖說點什么,在腦海中苦苦思索著一些適當詞匯,發現竟然是一片空白,好不容易找到點什么,話到嘴邊,幾次想要掀動唇瓣,卻始終開不了口,最后索性放棄。松枝耷拉著腦袋,苦著一張臉,有些垂頭喪氣。唉,躲不過呀躲不過,既來之則安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