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追與明蟄的軍隊在城外混戰,雙方互有損傷,誰也沒有討得太大的便宜。
相比于戰場上的血腥,這時候的朝堂上也是暗潮涌動,聽說有些大臣聯名上書,言明這一切皆因我而起,說是要將押解到兩軍陣前,用我的性命來平息這場戰亂。
還有的說我就是史書中的狐貍精轉世,魅惑了君王,以至于君王不思朝政,終日沉淫于美色之下。
更是因為我兄弟反目,骨肉相殘,與自己的姐姐爭寵不說,還逼死自己的一個姐姐。
在這皇宮深處的別院內,都能聽到這些,只能說明帝追如今的威嚴已經在慢慢的消失,否則這些個命如草芥的內侍們又怎么敢隨意的談論這些,甚至都不避著我這個所謂的‘當事人’。
其實對于那些言論我是不怎么在意的,從小就被人孽種、野種的叫,受盡包澤兄弟姐妹的白眼與欺辱,甚至每月去領月錢都要被賬房克扣,地位甚至都不如姐姐懷里的貓。
所以朝堂上傳來的的這些言語對我來說一點傷害都沒有,頂天也就是我的命而已。
我向來不認為我的命有多精貴,這場鬧劇雖說我是被卷入的,但悠悠眾口,帝追為我做的夠多了,我不想再讓他為難了,我不能再讓那些人拿我做文章來逼迫帝追了。
那幕后之人正是拿捏住帝追對我的愛意來對付他,而這幕后之人極有可能是清刃。
我本來想找帝追,我心甘情愿用自己來解決這場紛爭,可是帝追仍然惱我上次私會明蟄的事,不肯見我。
終有一日,帝追的軍隊擊潰了明蜇的叛軍,明蜇被俘,又因為在朝堂上對帝追百般謾罵,被賜毒酒。
雖然帝追在這一役是勝了,可是他在百姓面前也再無威嚴,落得個為了個女子弒殺兄弟的惡名。
過了幾日,一直冷眼旁觀的明刃終于出手,聯同朝野大多數的官員逼帝追退位,將他囚禁于束云宮。
清刃登基為帝,改國號,頒布了一些列的法令,又清洗了帝追往日的勢力。
帝追與皇后瑟菲都已被一同關入束云宮,竟沒有人來動我,我仍留在內宮的那處別院。
一日清刃派人傳我前去,遠遠的看見他穿了皇袍果然比帝追更具威嚴。
我在大殿上默然而立,不跪不拜。
清刃見狀也不以為然,反而微笑著開口:“我新修了一處所在,帶你去瞧瞧。”
說完竟下了龍座,拉著我的手便走,我掙脫不開,也只能隨著他。
很快來到一座大殿,大殿中間有深深的一個坑洞,一側高高臺子上的設著龍椅。
滿殿的燭火映得如白晝一般明亮,我甩開清刃的手,不知道他拉著我到這里來干什么。
扶著椅前的欄桿,好奇心作怪,忍不住向洞內望去,這一眼,讓我幾乎嘔了出來!
那洞里糾纏翻滾的竟是數不清的毒蛇!駭得我忙退后幾步,已驚得一身冷汗。
清刃仍微笑著將我拉至他身旁坐下,捏著我的下巴說:“奈何,我見過的女子中唯你最是出眾,當日在華清宮,獨你衣衫簡樸,卻如蒙塵珍珠誘人注目,虧得有你,令帝追、明蜇鐘情,我只是在其間小小的挑撥,便已成就今日大業!說起來,還真是要多謝你。”
我轉了頭,不愿看到他那張和明蜇一模一樣的臉。
“今日給你看個新鮮的。”
清刃強行板回我的臉,讓我直視于他。
接著向左右招呼一聲,遠遠的看見有侍衛拖出三個人來,其中一個便是帝追。
帝追仍是昂頭挺胸傲氣不減,但一看到我,臉上頓時變色,向清刃喝道:“你左右不過是要我的命,何必牽連奈何?”
另外一人滿身血污,神情恍惚的跪在那里,聽見帝追的話,抬起頭看向我,便向我哭叫:“奈何,念在我昔日對你的情份,放了我吧!”
這人竟是三姐椒荔!我驚的站了起來,又被清刃強行按了回去,他似乎很是滿意我的表情,示意我接著看下去。
緊接著最后一個人被脫到近前,那人看樣子雙腿已斷,血淋淋地拖在身后,仍勉強抬起頭,恨恨的看著我說:“奈何,如今我已是階下囚,你何苦還不放過我?”
我掩住口,咽下將脫口的驚叫,才不叫清刃得了意去。
清刃看了看我,似乎有點不滿我的表情,抬手虛指帝追。
“帝追,我怎忍心傷害奈何呢?我還要娶她為后呢。”
帝追頓足的罵:“禽獸,你還想怎樣?”
清刃仍悠然的回他:“片刻你便知道。”
隨后又向我開口:“你從前在虎威將軍府吃了不少苦,瑟菲是你的姐姐,卻從不好好對你,今日我就給你報仇雪恨。”
一揮手,侍衛將瑟菲拖向殿中的蛇窟。
這一幕讓我我不由得發抖,明明是他想滿足自己畸形的欲望,為何卻要假借我的名義?
瑟菲拼命掙扎,
“帝追,救我!”
又扭頭對著我叫罵:“奈何,我作鬼也不饒你!”
我聽到她在蛇窟里的慘叫聲漸漸止息,閉上的眼睛才敢緩緩睜開,剛才我有求過清刃,但他卻裝作聽不見,這讓我沒了辦法。
殿內一時寂靜得針落可聞,幾乎讓我懷疑自己聽到了蛇群咬嚙瑟菲身體的嘶嘶聲。
早已嚇呆了的椒荔見清刃的目光轉向她自己,她嚇得瘋狂地掙扎起來,尖叫:“不要!我不要!奈何,救救我!求求你求求你!”
我何嘗不想救她,但我知清刃要做的事沒有人能改變,剛才我也求他放過瑟菲,他根本就不理我的乞求。
面對椒荔的求饒,我也只能轉過頭不去看她。
椒荔以為我是不肯救她,見我轉過頭,絕望得破口大罵:“奈何,你這個妖孽,你今生欠我,來世我必要你償還!你逼死嬋媛,害死瑟菲,你這個惡毒的賤種不會有好下場的!”
說完發瘋似的突然掙脫了侍衛,一頭撞在墻上,頓時腦漿迸出,一命嗚呼。
臺下帝追早已臉色慘白,清刃的殘忍出乎他的意料,但曾帝王的驕傲讓他咬著嘴唇一言不發。
清刃又命人將椒荔的尸首扔進蛇窟,向帝追譏笑道:“怕了?你放心,我不會殺你,我要你永遠在這束云宮里受苦,而且還要你親眼看著我和奈何是如何恩愛的。”
清刃隨手將我攬入懷里,又大笑的對著帝追說:“而且我還要娶你最愛的女人為后,至于奈何,我讓你母儀天下,讓所有的人都跪拜你腳下,無論他們是否把你當成妖孽,他們都要臣服于你!我可以讓天下人不敢對你有半點不敬,和我一起統治天下,一切盡在我們掌握之中,你可喜歡?”
我慘然一笑,對帝追喊到:“我只在那陰陽交界處等你。”
伸手拔出自己束發的金釵刺向清刃咽喉,清刃驚怒的將我推落高臺。
臺下侍衛們的刀劍砍入我的身體時,我竟不覺得痛,失去意識之前只聽到帝追大聲的叫著我的名字。
“奈何,你終于回來了!”
無極站在岸邊看著我輕輕的笑著。
呵,這是地府了,太熟悉,莫非我還是在做夢?
不,這不是夢,前塵往事歷歷在目,清晰如昨,我依稀看到自己自忘川中化生而出,求轉輪王讓我到凡間歷練一遭,只是這一遭,呵呵,何其漫長。
同無極去秦廣王前銷帳,經過枉死城,分明聽見有人在其間啼哭,很是凄慘,聲音又很熟悉,我微微皺眉,就想去看看,可無極卻阻止了我。
“她不肯投胎,非要等害她的人來,可惜,她不知自己等錯了人。”
在經過孟婆的草堂前,看到椒荔在哭求孟婆:“讓我記得吧,我不要喝這碗忘生湯,我要她來生還我的債!”
孟婆只是搖搖頭,憐憫的對她說:“輕輕松松重新做人才好,況且,來生你倆再不相遇的。”
椒荔仍哭求:“哪怕相隔幾百世我也要記得她負我。”
孟婆嘆道:“何苦折磨自己!”
仍是命鬼卒強按了頭給她灌下忘情湯,送到苦竹浮橋上,去對岸投胎了。
緊接著嬋媛也被鬼卒從孽鏡臺押下,看見我,便恨恨的開口:“那一碗墮胎藥怎不毒死了你?”
說完又冷笑:“你也有今日,來世見到你,我必讓你生不如死。”
鬼卒推搡著她:“快走,快走,速隨我去無間地獄報到。”
嬋媛回過頭來大叫:“奈何,是你害我!”
我默然不語,明明是她害我在先,而且我記得在塵世間,我并沒有對她做什么,相反一直忍讓著她。
這地府之所以寒氣入骨,如今我算是懂了,只怕是這數不盡的怨恨所致吧。
不多時已然來到了冥府大殿,秦廣王端坐于上,見我來便笑道:“奈何,你這番人世歷練如何?”
我向秦廣王行了一禮,
“奈何本是忘川之水所化生,迷津未破,蒙轉輪王許我到人世歷練,不想竟因我而死這許多人,奈何罪過何其重,只求許我在陰陽兩界相接處化一座橋,讓往來的鬼魂不在受冥河忘川血水的侵蝕,也好贖脫我身上的罪孽。”
秦廣王也應允了我,仍是無極帶我來到亡魂渡,那個撐木筏的老人看到我,便笑道:“可讓我得空歇息了。”
說完竟化為一道煙而去。
別了無極,我化為一座拱形石橋,橋身既窄且滑,橫跨亡魂渡,連接陰陽兩界,但凡在世間為善的魂靈便可順順利利地從我身上走過,若有那作惡多端的魂靈,必從我身上滑下落入這亡魂渡的忘川血水之中,淹個七日,受盡蝕魂之苦才送入各殿受審判刑。
那個多事的無極還在我身上刻了三個鮮紅的字,‘奈何橋!’
其實只有我一個人知道,我只在這陰陽交界處等一個人罷了,因為在不久前我想起了許多,
其中有和最后一位人王焚于摘星樓,
還有自絕于驪宮的記憶,
也有我違背天道,要被天道斬殺灰飛煙滅的時候,女媧娘娘為我遮掩了天機,拿出本命原石給我逆天換命讓我重獲生機,而娘娘卻陷入了沉睡。
娘娘雖為妖族之祖,卻心系人族,有意成全我與他,也為妖族與人類能和諧于世。
如今我化身石橋,渡人族魂靈,繼承娘娘意志,也在等待那個許我三生不悔千年不棄的人。

逝于烈火的凰
感謝一直給《烈火中的凰》投推薦票的<時間褶皺>,還有一直給這本書投推薦票的<cRa2yH>,謝謝你們! 這本書完結了,謝謝一直支持的cRa2yH,我知道會讓你們失望了,可是我不得不完結了,再次拜謝,不要在我這浪費推薦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