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來到隔壁呂靈犀的門前,輕輕叩了叩門,聽到了里面呂靈犀的呼應之聲,隨即伸手推門。
隨著一道門縫變的越來越寬,眼簾里鋪開了呂靈犀的正面形象,又現出了一個面目陌生的人;一個穿著淡灰色衣衫的,面上顴骨微微凸起的俊朗書生。
接下來,詭異的一幕出現了。
“啊~?!”
坐在呂靈犀左手邊的那位俊朗書生,側過臉一見到推門而入的江辰,漾著些許笑容的臉色頓時變了,異常夸張的驚呼一聲,面上的皮肉瘋狂的扭曲,雙眼里驚恐的眼神如見了妖魔,身軀不受使喚一般狂顫,幾欲從圓凳上跌落。
眼前這不同尋常的一幕,令江辰看的呆住了。
他匆忙垂下頭,瞅了瞅身上的一身普通衣衫,并無任何污物……懵懂抬起頭,望著還在抖個不停的俊朗書生,納悶道:“這位兄臺……”
剛開口,只聽得咚、嘩啦兩聲……再看那位書生,已然驚慌的身子一個后仰,在空中劃出一個飄逸的弧線,迅雷不及掩耳著栽倒在了地上,場面狼狽之極。
完全懵逼的江辰,望著也完全懵逼的呂靈犀,都是很莫名其妙。
兩個人面面相覷片刻,江辰無辜的兩手一攤……
呂靈犀的腦袋上分明掛著一個問號,卻裝作會意的點點頭,俯身往地上看了過去,流露出關心的語氣道:“祝兄,可還安然無恙?”
“呂、呂兄,這、這位是賊賊賊……賊人!”癱在地上的祝兄已然置自己的書生形象于不顧,求救似的抬首望著呂靈犀,眼神的余光瞥著房門的方向,一副驚慌失措道。
“祝兄……”呂靈犀的臉上一時秀逗,望著他弱弱道,“想必有誤會,江兄怎可能是賊人……至少在下不信。”
“賊、賊、賊人!”
江辰默不作聲回身,把房門掩上了。
客房里不停歇的傳出來了一陣又一陣的驚呼聲。
一炷香后,江辰安靜的坐在呂靈犀的對面,笑容可掬捉住了身邊俊朗書生的一只手,與他輕輕握了握,點頭道:
“祝兄,原來是一場誤會。適才經你一說,不才已然聽得明白了,原來祝兄此番進京趕考,一路長途跋涉,竟也幾乎走了呂兄的老路……”
原來這位俊朗書生,名叫祝懷仁,衡州人氏,和呂靈犀份屬同鄉。
祝懷仁出身落魄書香門第,此番來都城趕考,與呂靈犀走的是同一條路線,經瀟湘,過楚天,一路幾乎沒有波折。
當過了武勝關,經過雞公山腳下時,不幸與一伙山賊碰面,橫生了一些枝節,詭異的事情也隨之出現了。
那伙剪徑的山賊,其中有一個家伙的模樣,居然在祝懷仁的記憶里,與面前的江辰幾乎別無二致……真是好生奇怪了。
此事待會再表。
單說這位祝兄,身單影只遭遇一伙舞刀弄槍的山賊,登時被嚇得面色慘白,幾乎尿了。接下來,又有了一件很詭異的事情,至少在呂靈犀的眼里,這件事情簡直不要太詭異了。
這伙山賊不知哪根筋搭錯了,居然“只”搜刮走了祝公子身上的一應細軟,沒有要他的隨身牙牌等一應物事。
臨放他走時,那個山寨江辰,竟還丟給了他一地銅板。并且抱著雙臂訓話道:
爾等讀書之人,迂腐之極,不辨妍媸,不辨菽麥,令爺無法容忍。此一路北上,且撿起來這一地銅板,順便放下讀書人的身段,沿途好生辨認一番何為五谷,也不枉爺一番栽培哦哈哈哈哈……
那位山寨大爺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自己是個蠢材。
他應該沒有料到,祝懷仁的身上揣著公函,可以找地方布政使求助的。祝公子從地方布政使那里得了補給和馬車,一路往北行來,哪里吃了什么苦頭。
當他來到繁華都城,便順利住進了這家高升客棧。
說起來機緣巧合,他的客房就在呂靈犀的對面,而且兩人也算有緣,剛住進來就遇到了一起。互相寒暄兩句,竟發現是同鄉,于是被呂靈犀邀請進了自己的客房,一時談的很投機。卻在這個時候,江辰施施然過來敲門了……
于是便有了開始的那一幕。
適才江辰進了房間,對驚懼的祝公子好一會安撫,才從他口中得知了雞公山那位山寨版自己的事情。
只要話說開了,事情處理起來其實并不棘手,畢竟很多誤會都是含糊其辭,遮遮掩掩造成的。
江辰問了祝公子,得知他是于八日前路過的雞公山,于是麻煩呂靈犀,去喚來了寬子。讓寬子好生與他對質一番,祝公子才曉得自己早在九日前入住的客棧,不可能分身,終于安心下來。
當下兩人盡釋前嫌,在呂靈犀從旁引薦下,二人好一番噓寒問暖。
祝懷仁聽過呂靈犀對面前這位江兄的幾句介紹,情不自禁拱了拱手,咋舌著開口了:“失敬失敬,江兄在繪畫一道,竟有另辟蹊徑,別出心裁之處,令人驚艷!”
“客氣客氣……”江辰微微一笑道。
與此同時,心里卻在腹黑,聽說讀書人善于偽裝,此言不虛。
祝懷仁的贊嘆也許是發自真心,可他略顯夸張的表情出賣了他。對這種習慣虛頭巴腦的讀書人,江辰真心沒有什么觀感。
祝懷仁與呂靈犀的不同之處,也許只是單純的因為,他沒吃過苦頭。跟這樣的人打交道,心里面提防著點沒錯。
這位祝兄正打算接著往下說,房門忽然被敲的咚咚作響……
江辰回頭應了一聲,就見寬子喘著粗氣推開了門。他心生奇怪,問道:“寬子,何事如此大驚小怪?”
“公子,樓下有位住店的公子,與姚翁起了爭執,非要入住你的客房呢!”寬子呼哧喘著氣道。
“豈有此理!”江辰聞言,心頭不禁火起,啪的一拍桌子,喝道,“竟敢打本公子客房的主意,真是不知死活!寬子,這便領我前往,給他一些好看!”
“是,公子!”
“且慢!”江辰喊住了他,擠了擠眉道,“既是一位公子,想必定然是進京趕考之人。只可惜本公子胸無點墨,理論起來未必是敵手,若是急了,扇他幾巴掌也無不可。
但大家終歸是讀書人,且不管讀的是何種書……我看這樣,就由呂兄先行過去,與他過上幾招,此人若不是呂兄敵手,便不配本公子的幾巴掌。只是不知,呂兄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