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正在搶救的手術室外。
一個穿著件黑色衛衣及條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再加上一雙地攤板鞋的小姑娘正靠在手術室外,她戴著頂鴨舌帽,低垂著頭,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咔,手術室的門開了。
主手術醫生若風把口罩拉下,深呼吸了口氣,走到小姑娘面前。
“手術成功,還進行催眠嗎?”
小姑娘一張精致蒼白的小臉慢慢的抬起來,平靜的雙眸淡淡的道:“馬上。”
若風拍拍她的肩:“按原計劃?”
小姑娘微皺著眉,沉思了會:“按計劃。”
若風點點頭,高喊道:“轉移地方,立刻進行催眠。”
若風的助手跟在若風身后,他皺著眉,不悅道:“頭,這小姑娘真冷血,她不知道現在對病人進行催眠會有后遺癥嗎?”
若風回頭看了眼小姑娘,橫了眼助手:“閉嘴,還想不想干。”
助手被若風吼得一個激靈,立馬道歉,再也不敢說一句話。
小姑娘看到若風他們轉移了地方,然后扶著墻慢慢的走到醫院外。
她用手擋了擋有些刺眼的陽光。
沒想到這一站就從黑夜站到了白天,她找了個沒人的角落,腿一軟跌坐在地上。
小姑娘抬著頭,然后哆嗦的從口袋拿出根煙叼在嘴里。
一行眼淚慢慢的無聲的從充滿血絲的眼中流下。
“小檸,這需要你簽字。”一個護士拿了份單,急急忙忙跑過去,把筆遞給她。
風險承擔人,親屬簽字。
晚檸看也不看,直接在簽名處寫下名字。
“好了,打電話給我。”晚檸把單遞給護士,從喉嚨深處溢出這句話。
沙啞,低沉。
“小檸,若是想哭,你就哭出來吧,別忍著。”護士心疼的拍拍她的肩。
晚檸把眼淚一擦,勉強一笑:“我沒事,你去吧。”
護士用力的抱了下她:“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她說完,拿著單急忙跑進醫院。
晚檸看著高掛空中的艷陽,喃喃自語:“一切真的都會好起來嗎?”
九月初,早上九點朱砂市機場。
秋天到,秋風起。早晚溫差有些大。
一個穿著牛仔褲格子衫,頭上戴著頂鴨舌帽大概十九歲左右長得精致的女生正推著兩個行李箱,慢悠悠的走出來。
她旁邊一個白發蒼蒼,穿了件厚外套,戴著頂帽子,手里拿著根拐杖的老太太絮絮叨叨的跟在她身后。
“老太太。”晚檸出了機場,指指廣場上方。
“朱砂。”老太太盯著機場上那兩個大大的朱砂二字,竟激動的熱淚盈眶,“真的回來了。”
晚檸把行李搬上出租車,拍拍老太太的肩:“走吧,咱們回家。”
老太太激動的擦了擦眼淚:“嗯,回家,回咱們的家。”
出租車從朱砂市一路行駛,直到過了座百米長的橋才停下。
晚檸跟老太太在橋頭的加油站下車。
老太太看著滿路的楓樹,秋天楓葉紅,她從地上撿起張楓葉,放到鼻尖,嗅了嗅:“十七年了,終于回來了。”
老太太閉上眼,一臉滿足:“家的味道啊,真是久違了。”
晚檸撇撇嘴,嫌棄道:“臟死了,還家的味道,我看就是車尾氣的味道。”
老太太把楓葉放進口袋,不搭理她。
“哎呦,晚姐,晚姐。”一個五十多歲一頭黑發的大姐從輛大眾下來,急急忙忙的跑過來。
她盯著老太太看了一會,雙手顫抖著,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白發蒼蒼,像七十歲的老太太。
“晚姐,晚姐你,你這是……”
老太太也紅了眼,她收了收緊外套,笑下了:“黃小妹,是不是我老得認不出了?”
“哪有,哪有,我晚姐一直都美著呢。”黃小妹激動的一把抱住老太太,“你可回來了,可回來了,我還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
嘀,嘀喇叭聲響起。
“黃奶奶,再不走就得扣分了。”大眾車上一個戴著眼鏡,長得白白凈凈的男生,提醒道。
一路上,車上只有黃小妹的聲音,她不停的跟老太太說著里木鎮的變化。
老太太笑瞇瞇的聽著。
晚檸覺得無聊,閉上眼睡覺。
二十分鐘后。到里木鎮了。
黃奶奶把她們帶到一幢老式的房子前,把鑰匙給她們并說了句晚上大家再一起吃個飯就走了。
老太太打開老舊的鐵門,然后走進去,黃奶奶幫保管的很好,擺設還是以前的擺設。
晚檸看了眼吱呀響的門:“老太太,你不是有退休金嗎?改天把這門換了吧。”
老太太回頭瞪了眼晚檸,沒好氣道:“換,換,我還想把你換了呢!”
晚檸努努嘴,小氣鬼。
說完她去把行李搬進來。
晚奶奶懷念的在房子里走來去,忽然瞥一眼她,立馬高喊:“哎,哎,你的行李怎么也搬進來?”
晚檸倒吸了口氣,一臉無奈的看著她:“在外趕著要我伺候,一回來就趕我走,過河拆橋,忘恩負義啊你。”
“政府征收補貼的房子就在那江邊,自己找去。”老太太扔了把鑰匙給晚檸。
晚檸伸手一接,滿臉笑意的拿著行李出去:“終于解放咯。”
晚上,徐記豆漿餐館。
“來,來,大家吃,吃。”黃奶奶高興的招呼著大家。
飯桌上全是老人,只有晚檸一個年輕人。
昏黃的燈光照下來,晚檸靜靜的看著老人們的相聚,幾個老人中除了徐老板年紀是稍長些,其他都是相當的。
但一眼望去,最老的卻是她家老太太。
頭發蒼白,老態龍鐘。
晚檸的心有些酸痛。
“這就是小檸。”張校長夫人,張奶奶慈祥的看著晚檸,“長得真好看。”
晚奶奶點點頭,推了晚檸一把:“過完年都二十了,還不懂禮啊,還要我教你叫人嗎?”
晚檸整理好情緒,拿起茶,堆起笑容,真誠的喊道:“張奶奶,張校長,黃奶奶,徐老板你們好,我叫晚檸。”
晚奶奶冷哼了下,把座椅拉開點,她不想挨著晚檸坐。
晚檸深呼吸了口氣,她家老太太脾氣越來越怪了。
“哎呀,這么叫也沒錯。”張奶奶笑呵呵道,“聽說大學是學計算機的,現在畢業了要不要到學校當個老師。”
晚奶奶冷哼了下,嫌棄道:“就她那樣不把學生教壞才怪。”
黃奶奶拍拍她的手,解釋道:“姐,雖然咱們鎮上前兩年被征收,有了些補貼,但現在年輕人都不愿意回來了,現在鎮上除了小孩就只有咱們這些老家伙了,去年來的那些年輕老師今年基本都走了,這計算機現在根本就沒人會啊。”
校長站起來:“這是時代潮流,雖說咱們鎮現在人口不多,也不是繁華之地,但只要有一個學生想學咱們也得教啊。”
徐老板扶了扶老花鏡:“我也贊同,晚啊你就讓她去吧。”
晚奶奶撇撇嘴:“徐哥都開口了,臭丫頭你明兒就去上班吧。”
晚檸努努嘴,想反駁。
“不許反抗,否則我心臟又疼了。”晚奶奶拿起她的拐杖敲了敲地,威脅道。
“好,好,我去,我去,我盡量不誤人子弟。”晚檸嘆了口氣,這老太太真是專門來治她的。
里木高中是附近鎮上唯一的高中。
它離鎮中心有二十分鐘的路程,五分鐘左右的車程。
由于人口外流,現在學校六百來個學生,高一高二有6個班,因有些學生在外不能參加高考的原因,高三則有7個班。
里木高中面積很大,每個年級都分了區域,擁有獨立的教學樓。
晚檸教的是全部學生的計算機,每個班一星期只有一節電腦課。
現在電腦在維護修理中,晚檸暫時也沒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