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上他……”
“好。”
于止本欲為煥塵君說話,但兩人都忽視了他的話語,煥塵更是直接答應下來了。蕓夭才不管他如何把那根毀掉的絲弦復原,他既然能把殘瑟修復一次,就可以修第二次。
靜室門倏然關閉了,又要說話的于止被擋在其外,蕓夭拂袖,將殘瑟置于煥塵面前案上。
他低垂的眼眸抬起了,“你去客舍暫歇半日,修好了于止會帶過去。”
蕓夭盯著他一瞬不移的眼睛,據不讓步,“不行,我信不過你,萬一我不在你耍手段怎么辦?”
她倒想看看他是如何把消失的東西變回來的,以防日后瑟再毀了,自己求告無門。
室內沉寂片刻,煥塵終是沒堅持要她回避。
煥塵先將殘瑟察看了一番,他是擔憂此物在妖界存放許久,被動了手腳,不過長軻倒是沒起那個歪心思,他不想得罪死了蕓夭,日后見云蜺的事不好辦。
隨著煥塵手指滑過空氣,寒刃悄然浮現,蕓夭正坐在斜對面的椅子上,瞧見寒刃時,乍然驚起。
“你取寒刃作甚?”
怕是嫌瑟不夠殘破?
面對蕓夭的劍拔弩張,煥塵無動于衷,他指尖點了兩下寒刃,便見那尖利的一截刃,翻旋著,越來越長、越來越細。
如此,蕓夭也看懂了,他要以寒刃做弦。不提他的身份,蕓夭也知能輕易斬斷錦瑟的寒刃,定是比絲弦堅韌太多。
可也危險太多。
“做弦。”他答的簡潔,手中動作一點未遲疑。
蕓夭飛身而來,半倚在案邊,左手按在殘瑟上,“以刃做弦,何意啊?僅因我差點毀了你的一方山海,我以命相賠還不夠,非要誅盡殺絕?”
她的態度強硬又怨忿,煥塵避開了她的目光,甚至要拂開她繼續毀刃。
但蕓夭眼疾手快的先動了手,她右手扯住他的袖子,手指掐在他腕處,冷笑道,“聽聞人間有種探測謊言的法子,我問,你答,如何?”
煥塵沒反抗,似是默認。
這令蕓夭氣焰更盛,她稍俯身,以看清他半垂的眸,“寒刃做弦,可有私心?”
“沒有。”
脈象穩健,蕓夭略思,“靈冢是何人所為?”
似是沒料到她突然轉變話題,煥塵抬了下眼,卻也僅僅瞬息,又垂落,“單玄逸。”
“他一個凡人,做得出?”
那得獵殺多少靈物?蕓夭詫異之時,想到單玄逸游走各地尋找御靈師、捕獵靈物,能造出如此駭人的靈冢,好像也說得過去。
“有人幫他。”
“誰?”果然,長軻和淙說得對,煥塵君知道的最清楚,蕓夭立馬追問。
“我說了,你未必信,是云筑。”回答時,煥塵有少時猶豫。
若不是脈象無變化,蕓夭一定要揭穿他撒謊。不能因是云筑幫她借助靈冢恢復神力,就質疑是云筑參與其間。
于是,她輕笑,“你倒是不放過一點機會。”
煥塵似有所料,沒和她多糾纏。
“四娘是為什么?”
“和望日峰有關,濁氣于她體內潛藏已久,蓄積到這時才發作,并不是你的緣故。”
“真的?”蕓夭不大信,可他神色與脈象都毫無波瀾。
“真的。”
“那你和我呢?”
或是她追問的過于急切,他沒反應過來一般,遲疑了。
“沒關系。”他答完,抽了手,但不及再度繞動寒刃,殘瑟及寒刃都被蕓夭拂開了,面前的幾案都碎裂了。
“你撒謊。”蕓夭左手不慎被寒刃割破了,血沿著她自然彎垂的手指滴落,測脈象是假,到底不是平凡人族,他想掩蓋簡直是輕而易舉。
她是瞧見他的眼睫顫動了,即使不及瞬息。
怒意回落,蕓夭心間很是難過,“偏巧,我記不得所有與你有關的事,那日你假借幻境要我相信是你殺了我,為什么?有何隱秘要你不敢面對我?”
他沉默不語。
不過是擔憂有一日,他被惡魘奪舍,她舍不得而已。
“你我同為神族,無所阻隔,但你偏要設法使我落下凡塵,人神之隔,這個借口足夠了,對嗎?”
“不是……”
“不是?別的你不反駁,偏要在這件事上反反復復證明你不在乎!不在乎是吧?”
蕓夭原想問他,為何與他親近,心口悶堵的狀況愈加嚴重,是恨嗎?她原以為是,但此時覺得不是了,應是神力的恢復,讓她明朗了許多。
不認,她便試一下。掉落在一旁的寒刃,霎時出現在她掌中,又將她染血的手割破幾處,她咬牙蓄力,動作快而狠的刺向自己心窩。
電光石火之間,寒刃驟然消失,她手中空無一物。
煥塵握著寒刃,血還在滴,“別染臟了。”
死不承認,蕓夭氣惱的轉身而去,“修好了,讓于止送到望日峰廢墟。”
鏡石臺,于止愁眉不展,但見蕓夭閃身而過,忙追了過去,“蕓夭,你去哪里?”
可此時實力的差距,蕓夭有心遠離,于止根本追不上她。再細瞧,蕓夭還帶了方四娘。
后方還有臨乙在喊,“于止,尊上有令,莫追了!”
眼見蕓夭出了結界,灰白的天色忽而昏暗了,于止就知是尊上放的行,現在滄危山,被整個封禁了。
幾人一邊唉聲嘆氣,一邊望著灰冷的四周,靜室更是籠罩在一片烏寒之下,但比寒潭異變那次,好太多,至少大家都知這是正常的,尊上在修復殘瑟。
在這漫長的幾個時辰內,回瀾國發生了一場巨變,靈冢結界轟然破碎,王宮幾乎被夷為平地。
單玄逸趕至王宮,也沒能挽回什么。那是他積攢了十數年的亡靈之冢,那位助他修靈冢的神,答應他十五年之期將至,他就可以憑借靈冢之力,為君父求得永生,為自己換來神籍了。
卻在功成名就前夕,都毀于一旦了。
“抓回來,抓回來!”單玄逸站在殘敗的密道前,聲嘶力竭的叱喊。
那些呆愣的侍衛,在飄散著的光芒見胡亂抓著,他們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要抓什么,只能看到什么可疑抓什么。可虛無其形的靈魄,如何抓的到?
在單玄逸的怒火增長間,體內倚靠青玉壓制的力,也即將迸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