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華一時不知如何接話，她實在沒想到，冷恂真對她有這方面意思，不然她也不會主動提及此事，可現在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她想裝傻都裝不了。

　　既如此，她索性坦然面對此事，她對上冷恂好看的深褐色眸子，直白問道：“那少主可想同我結親？”

　　冷恂并未明確地答是或不是，而是平和地看著妙華，向來冷俊的面龐不太熟練地露出淺笑的表情，溫聲道：“有人曾見過這劍上的薔薇，已是我未奢望過的機緣，我覺得，人生不過百年，塵世眾生蕓蕓，相遇已是難得，若再貪心些，執著于相守……”

　　“終須二人皆有此愿，”他眸光清明，說得話語卻那么悲沉，“不然落得怨偶收場，”他笑得有些悲苦，愛憐地看著妙華，“我舍不得。”

　　暖爐砸落在地上，發出悶重的聲音。

　　妙華蹲下身子撿，再抬首時，她面上的薄紅褪了大半。冷恂的態度很誠懇，并未強求，而是將決定權交予她手中。

　　錦都女子十三四便可出嫁抑或娶夫。

　　過了年關，她不急婚事，也會有一干臣子替她急，屆時怕被逼得頭疼。

　　但她總不能因解自己的私困，平白招惹又辜負冷恂罷。

　　“實話同少主說，我沒幾年可活了，”她輕松逗趣道，“若我們真做了夫妻，只怕不是長相守，而是少主長相思了。”

　　“這多損我陰德啊，”妙華癟著嘴，一臉苦悶，“雖然我也挺想當錦都和無鑠黑市的共主，但我福薄，怕是享不了。”

　　冷恂臉上笑意僵著，沉聲道：“什么叫‘沒幾年可活’？”

　　“我自幼就被下了劇毒，現毒已入肺腑，藥石無醫，額，就是等死……”妙華答得很隨意，笑得沒心沒肺，“不過少主也不用過于擔心，”妙華看向化靈水，“這三載以血供養化靈池到其徹底修復還是來得及的。”

　　“我會為城主找到續命之法……”冷恂堅定道。

　　“可別，”妙華打斷他，“我好不容易熬過這些年，了了舊人舊事，再熬下去只會更累，生死有命，順其自然就好。”

　　妙華措辭真誠，毫無求生欲，給出自己的選擇，冷恂作為一個外人，再勸再管倒是過了。他知妙華不是拿生死之事來做托辭的人，但正是如此，知曉眼前之人命不久矣，令他覺得難抑的心痛。

　　可想到眼前人會得到解脫，他挽留的話又是說不出口的。他怎舍得眼前人受苦。

　　“那城主可有什么未盡的心愿，”他道，“我或許能幫上忙。”

　　“……我沒錢。”妙華默了下后干巴巴道。

　　“噗……”逗得冷恂不禁輕笑了聲，“不要錢。”

　　“就當我這個朋友送給城主即位的賀禮。”他眉頭輕皺，審慎問道，“城主不會不把我當朋友吧？”

　　“不不不，”妙華一連說了好幾個不字，她攥緊手中的暖爐，認真道，“我把少主當……知己！”

　　冷恂沒了聲，看向眼前純真爛漫的小姑娘，頷首淺笑。

　　有些人，僅是遇上就已值得。

　　若緣分未到，卻執迷于相守，不過徒添業障。

　　該放下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