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昏黃的酒館內,人聲鼎沸。
豐滿妖艷的女人正走來走去,尋找著饑渴難耐、腰間鼓囊的漢子。野蠻的男人大聲喧嘩,吹噓自己航行大海多年征服過的暗礁、風暴、海王類和女人。
酒館角落,一位蜷縮著身子,酩酊大醉的男人在這種嘈雜環境里猛地驚醒...
他瞪大漆黑的眼珠,像是做了噩夢,冷汗從頭頂撲簌而下,口干舌燥仿佛在烈日驕陽下行走沙漠的旅人。
男人伸出手,尋摸到身邊撒了一地的酒壺,咕咚咕咚仰起脖,將最后幾口葡萄酒送進肚子。
“法提斯,你這家伙,怎么光顧著喝酒,難道不檢查檢查自己的錢包嗎?”
酒館服務生正用抹布擦拭著木桌,瞧見法提斯略顯迷瞪的眼神,忍不住將剛剛發生的事情告訴了這個可憐的人:
“老兄,你真應該警覺點,這里是剛剛亡國的柯基亞,是海盜、流氓、野心家的游樂園,不是你家被窩。
在你睡著的時候,有個伙計偷走你的盔甲盾牌以及你錢包里所有散發著油墨味,聞起來格外清香的鈔票。”
服務生用過來人的語氣喋喋不休地訓斥著法提斯,而法提斯則好像沒有聽見,他拄著一直攬在懷中才沒有被順走的長劍,踉踉蹌蹌站起身,徑直向酒館外走去。
“真是無可救藥的家伙,難怪會弒親...”
年紀輕輕的服務生見法提斯不搭理自己,撇了撇嘴,瞬間失去了好為人師的樂趣。
酒館不少客人隨著男子起身,都用眼角余光揶揄的看著名叫法提斯的男人,然后扭過頭向身邊不知情的伙伴低聲講述男子悲慘又可笑的經歷。
只是他們誰也不敢大聲說出來。
法提斯無視周圍竊竊私語,他不用猜也知道他們在干什么。
如果放在兩年前,法提斯會毫不猶豫的揪住對方的脖領,讓他為自己的碎嘴付出代價。
可如今,并非法提斯沒有了教訓別人的實力和底氣。
而是認為這是自己應有的報應。
“喲,這不是法提斯爵士嗎?怎么,十字會的歌聲不好聽,又來酒館消遣啦?”
酒館大門忽然被呼啦推開,一位有著明顯魚尾紋的男人迎頭走進屋內,第一眼就瞧見了同樣想要走出去的法提斯。
魚尾紋男人停下腳步,戲謔的望著頭發亂糟糟的法提斯,眼中不懷好意,著重將‘爵士’和‘十字會’兩詞咬清。
爵士的調侃之意倒好理解,無非是柯基亞已經亡國,柯基亞的爵位已經分文不值。
而十字會的歌聲則惡毒的很了,因為在十字教會信仰中,弒親者必受天譴。
但更惡毒的還在后面,魚尾紋男人見法提斯不為所動,嘿嘿笑了兩聲,繼續道:
“嘖嘖嘖,總不會是胯下又癢癢了,又想來找個妓女玩一玩吧?如果是那樣,可就太糟糕了,因為你說不準又會殺掉一位與你爭風吃醋的嫖客喲?!?p> 魚尾紋男人嗓門很高,似乎是故意想讓酒館其他人聽見這番話。
果不其然,包括那位年輕的服務生在內,所有人都驚訝的張開嘴巴,不可置信地望著說出此番話語的魚尾紋男子。
“我沒有聽錯吧,他居然敢當著法提斯的面提這種事?”
服務員眨巴眨巴眼睛,雖然法提斯如今看起來落魄,但在三年前柯基亞十年才舉行一次的海上勇士大賽中,對方可是冠絕群雄,實打實的一流高手。
所有人都將目光移到胸膛不斷起伏的法提斯身上,猜想這位當年出類拔萃的勇士會如何應對。
“...我承認,我因為一個妓女殺害了自己的親弟弟,這種行為注定我會被十字神拋棄,最終不得好死?!?p> 法提斯沉默一會兒,抬起因酒精而略顯沉重的眼皮,看著不以為然的魚尾紋男人道:
“但這并不是你用來當面羞辱我的理由,更不應該拿我死去的弟弟開玩笑!”
面對法提斯舉起的長劍,魚尾紋男子并不懼怕,他直視著法提斯冷冽的雙眼,扭頭吐了口唾沫:
“我呸!”
“法提斯,你還當自己是當年的柯基亞海軍教習呢?”
“我告訴你,你現在只是一條喪家之犬,亡國之奴!是為了一個婊子殺掉自己親人的儈子手、鼻涕蟲!”
“你有什么資格和我面對面說話?”
魚尾紋男人嘴角不斷冷笑,當年他可是無比羨慕嫉妒恨著法提斯,如今可以正大光明羞辱他,怎么就可能放過這個機會。至于他敢如此直白的頂撞法提斯,也不僅僅因為自身當年比武大賽中榮獲第二名的實力,更是因為還有其他底牌。
“法提斯,你最好乖乖把劍收起來,我現在是沸騰海賊團的人,我們團長就在后面,馬上趕過來。”
“你如果識相,跪在地上給我磕三個響頭,我就饒了你!”
不等法提斯回話,魚尾紋男人的一番言語如同平地驚雷,瞬間先在酒館眾人中炸開:
“什么?沸騰海賊團!是和廚師海賊團齊名的東海最強海賊團之一嗎?”
“東海還有第二個沸騰海賊團嗎?居說他們船長‘油鍋’漢巴爾可是懸賞一千五百萬的大海賊!”
“何止啊,廚師海賊團已經退出大海,開了一家餐廳,現在沸騰海賊團已經是東海的霸主了!”
酒館客人七嘴八舌討論著,語氣中包含各類情緒,恐懼、向往、驚嘆、羨慕...
唯有法提斯不為所動,他的劍直直停在空中,就像他的脊背一般。
“我不管你的靠山是誰,辱我弟弟,又辱我國家,我一定斬了你!”
“是誰這么大口氣,要殺我的人???”
法提斯話音剛落,突然一句慵懶又霸道的嗓音就從屋外傳來,旋即一位又高又胖的男人推開門。
胖子渾身散發滾燙著熱氣,如同剛剛從油鍋中撈出,紅色皮膚顯得他與眾不同。
男人低頭瞧了眼滿身酒氣的法提斯,道:
“沒想到東海里,居然還有我漢巴爾的名頭鎮不住的人?!?p> 胖子嘴角上揚,帶著殘忍笑意道:“看來你是想和我拼一拼咯?”
……
“當家的,這個叫漢巴爾的人真囂張,看樣子像沒挨過打?!?p> 就在漢巴爾和法提斯劍拔弩張、滿屋客人坐等好戲時,誰也沒注意到,在酒館最右側,有幾位外來之客冷眼注視著這一切。
“他們打他們的,你吃你的,別管那么多。”
杜邦夾起一口菜,沒好氣的瞪了克羅克一眼。
克羅克隨即縮了縮脖子,嘿嘿一笑,連忙吐出一塊骨頭給他腳下圍著他亂蹭的流浪狗。
杜邦瞥了眼被克羅克取名叫“雷霆”的小狗,名字倒是霸氣,就是長得太羸弱。
說實話,杜邦還真有點擔心像上次在海上幽靈一樣,被人禍水東引。
雖然現在的自己戰力暴漲,羅爾夫再來一次,硬碰硬還真說不準鹿死誰手,可此行來柯基亞目的并不純潔的杜邦還是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況且讓人當槍使可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要不是聽見沸騰海賊團的名字,杜邦理都不會理法提斯那邊的糾紛。
“馬尼德,沸騰海賊團相比于克里克海賊團實力如何?”
馬尼德抿了一口酒,聽到杜邦問話緩緩道:
“人數不及克里克十分之一,但賞金比克里克高。
漢巴爾一直對標的是廚師海賊團的紅腳哲普,兩人實力在整片東海數一數二,據說海軍都奈何不得。”
如今馬尼德見識已經比當年當走私會長時更加毒辣,他說完瞧了一眼漢巴爾的模樣,繼續分析道:“以前從沒見過他,現在一看,估摸著是個惡魔果實能力者,如此一來,實力恐怕要比克里克強很多倍。”
“是啊,惡魔果實能力者...”
杜邦嘆了口氣,“自從知道惡魔果實消息后,好像見過的惡魔果實能力者越來越多了,跟爛大街一樣。”
“這叫什么效應來著?”
杜邦低頭回憶起前世看見的一篇分析,但沒想起來。
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杜邦隨口一感嘆,杜邦對面坐著的艾雷恩卻以為杜邦是在說自己,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最終卻只是吃下一口肥肉。
艾雷恩戴著獨眼面罩,身穿銀色板甲,雙手騎士十字劍倚在身邊。
自從被杜邦擒獲之后,艾雷恩經歷了一周的牢獄之苦,最終選擇加入杜邦團隊。不比么么茶只招克羅克一人厭煩,艾雷恩在弗德雷海賊團中,除了杜邦對他沒什么看法,包括沉穩的馬尼德在內,幾乎所有人都不怎么親近他。
這當然不是因為艾雷恩降將的身份,眾人還沒那么排外。
更多的,是因為艾雷恩與生俱來、已經刻在骨子里的高傲。
他看不起馬尼德的商人身份、蔑視克羅克,哈爾德爾平民的地位,鄙夷塞切斯的粗俗和山賊背景,瞧不上范·奧卡以前走私船長的履歷。
與此同時,他更不屑以上所有人的宗教信仰和出生國度。
所以自投靠以來,自持貴族身份的艾雷恩,不知和周圍人發生了多少雞毛蒜皮的小沖突。
克羅克罵漢巴爾囂張沒挨過揍,不是沒有隱喻艾雷恩的意思。
不過艾雷恩雖然歧視著所有人,但唯獨對杜邦沒有異心。
這不僅僅杜邦是船長的原因和提督能力的加成,更是那天晚上,被杜邦踩在腳底下時,烙下的深深印象。
見杜邦似乎在敲打自己,艾雷恩吶吶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