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畠山義綱自持虛名,目光過于淺短,白白浪費了這大好時機。
老吉接著說“一向宗勢力遍布天下,信徒甚眾,不可小覷。主公之母乃一向宗蓮慶公之后,一脈淵源,不如與其協定交出國內政務,保留家中領地。如此可保本家二十載安寧,此為中策!”
“我觀那加賀守護富堅家已毫無實權,與普通豪族無二,荒涼凄慘度日。我畠山家雖已落寞,卻仍有良將忠臣,自當不必如此”畠山義綱還是搖頭不納。
本愿寺勢力實力龐大,又豈是區區加賀一國,如今的法主本愿寺證如性格仁和溫潤,并不贊同各地暴亂,所以還不算危險。等到下一任法主顯如上人接任,你就知道這群和尚有多瘋狂了。
況且富堅氏與畠山家情況不同,如今的富堅氏是被一向一揆攻破后,迫于政治壓力另立的傀儡。畠山家則是要主動投靠,加上又是親族,怎能一概而論?明顯是畠山義綱不甘心放權。
受限于時代的局限性,畠山義綱看不到長遠的未來,仍在想著關起門來做老大。能登如今局面,不正是這兩家交鋒夾在中間所致。既然不舍放權那就按最簡單的來吧。
老吉對其也不抱其他希望了,說道
“既然家中越后派實力過大,便扶持另外一派。聽聞越前朝倉家侵攻加賀,一向宗不敵已退至石川郡堅守,此時遣人送糧前去,并提出締結盟約必定答應。而后再由一向宗作保,與越中神保家和談,使其后路無憂專心侵攻椎名。如此外力已去,家中眾臣自然無力欺主形成平衡,此為下策!”
“好~好~好!此計甚妙!老師果然才智過人。”畠山義綱聽后站起放聲大笑,而后卻又眉頭緊皺坐下“糧食本家倒是充足,之前溫井家叛亂之時城中已儲備數萬石,而后又收繳數萬石。送個三五萬石糧也無妨。只是這溫井家已滅,家中眾臣皆與一向宗有隙,就怕所托非人,耽誤了大事啊”。
原來是這事,正好趁這時候攤牌。
“臣與一向宗賴慶大師有香火之情,和金澤御坊其他幾位大師亦是相熟。加賀一行由我出馬必然無礙,定能成事。定盟之后再請位大師相助,協調神保家,讓其退出射水郡歸還于冰見畠山家以為和睦。”
畠山義綱沒想到還可以這樣操作,頓時大喜“那便勞煩您親往一行代我操辦,一應事務皆由您所決。所需財物任憑支取,如能拿回射水一郡,本家當以兩萬石為酬!”
“若此事能成,臣不求加封。自溫井家叛亂以來,學堂已關停多時,事后又因眾臣立場不同,子弟不復送來。家中諸般爭斗我已厭倦,不想參與其中。我本就為客將,只求此事辦妥后能保留輪島五千石和船隊免稅的權力。并準許我出奔,脫離畠山家”老吉伏身拜倒緩緩說道。
“啊....這....那些是您應得的,自然不會收回,既然如此堅持那我便同意了。待事成后準許您脫離畠山家,保留原輪島五千石和船隊免稅的權力。”
這么有能力的人才,畠山義綱當然不舍得放走。但相比眼下的形勢和即將拿回的一郡,當然是后者更看重。一切順利的話畠山家勢力大增,家中眾臣便不足為慮了,人才到時候再找便是。至于那五千石,在他看來完全不值一提。
“謝主公!”老吉拜別,帶上畠山義綱的手書信物返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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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呼嘯天陰沉沉的,看來冬日的第一場雪就要來臨。大雪一至人馬難行,想去加賀就無法再走陸路,只能選擇海路了。
家中船隊早已籌備妥當,只等冬去后,津田宗達從界町歸來,便可開始營運。倒是為此次出使提供方便,先往加賀一趟試試船夫的水準。
一車車的貨物往船上運送,主要是些梅酒和大米。如今也算發達了,當初在加賀白吃白喝不少,給寺中眾人和安吉家帶些禮物。二則是聽聞加賀戰局被動,眾人生活艱苦,除了特意準備的五萬石籌碼,另送些糧食以表誠意。
自從來到能登,畠山家待老吉也算不錯。如今最后一次效力,自然要做得漂漂亮亮,只要能順利促成,自家另貼點財物倒也無所謂。
再者一旦盟約達成必將與越前朝倉家交惡,以后貨物想從越前中轉,走陸路前往近畿,怕是難了。
正好趁此機會,和加賀一向宗達成貿易協議。并借助其影響力,使商路從加賀經近江,向近畿諸國和東海道諸國輻射,一舉兩得。
如此便可形成船隊走水路經九州——四國——近畿,陸路走加賀經近江——近畿,加賀——近江——東海道,加賀——飛驒——關東,這覆蓋大半個扶桑的商業網。只需慢慢發展,必能為心中的宏圖大業,提供源源不斷的物資后勤。
果然聰明如我,老吉默默在心里為自己的機智點了個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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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嚴莊重的佛堂中,暴怒的七里賴周,早已不復往昔那般高僧大德的模樣。堂前眾人圍坐,盡皆垂頭不語,任由坊主喝罵。正中一人跪伏于地不敢起身,乃是加賀僧兵頭領,大將衫浦玄任。
說起來也是無奈,衫浦玄任一直鎮守加賀大圣寺城,數年來兢兢業業,與越前朝倉互有勝負。
誰知這次朝倉家抽了什么瘋,由家中戰神朝倉宗,滴領兵兩萬侵攻加賀。數日之間便將衫浦玄任布置的前線陣營全部攻滅,斬殺僧兵無數,致使江沼、能美兩郡大部陷落。一路勢不可擋,迫使一向宗只能退回石川郡苦守。
“坊主!我已安排好石川沿線守衛,并召集加賀、越中、飛驒信眾前來助戰,當能拖延至雪落。只可恨這德田重清過于無用,致使能登侵攻失敗損兵折將。不然我軍當能再拖延些時日。”
“夠了!你竟還有臉面怪別人。證如上人一貫不喜四處生事,你竟敢讓德田重清私下出兵能登,致使河北郡豪族軍勢覆滅。若不是吉家與本宗素有交情,只怕這六百人都回不來。如今越前大軍壓境眼看就要攻來,河北郡竟軍心士氣全無,連支像樣的軍勢都拿不出來。我等佛國大業竟為你們這些貪欲小人所累。”七里賴周真是氣得七竅生煙。
加賀雖然是一向宗所轄,但僧眾與國人眾為爭得利益,一直以來都有內部糾紛。
國人眾素來貪婪,只是沒想到此次竟然敢私自發兵,大敗虧輸而回,損兵折將不說還將糧食耗費一空。即使越中、飛驒來人助戰,沒有糧食也守不了幾日,令他萬分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