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崎嶇眾人一路慢行,半日時分才走了不到十里。老吉便讓眾人停下休息,吃點東西恢復下體力。反正沒有緊迫的目標,邊走邊看,只需入夜前趕到照蓮寺借宿即可。
春意漸濃林間繁花盛開,蟲吟鳥鳴,山間潺潺的溪水,確是一副好景色。飛驒這地方雖然耕地不多,但真是一塊寶地。
林間各種名貴樹木草藥,還有繁雜的野味山珍,更別說此地還出產金銀。要不是此地夾雜在眾勢力之間,豪族過于零亂,老吉還真想把這里占下來。
算了,還是先安頓下來,背靠大勢以后總有機會的。
吃完休息好后眾人重新上路,行不過十里,聽聞樹林里傳來一陣廝殺喊叫聲。正木時忠趕緊停下隊伍,大家拿出武器小心防備。
卻見林中幾人似乎正被追殺,衣衫不整的拿著武器從林中鉆出,慌不擇路的一頭向隊伍撞來。待及近前,發現前方有大隊人馬,而又如驚弓之鳥一般嚇得伏倒在地。
而后追兵百余人趕至,看著老吉和地上的目標,便停止不前,舉刀防備。領頭一名武士喝問道“你們是什么人?”
“我們只是過路的行人,恰巧在此。你們是哪家軍勢?”老吉問道。
追兵武士聞言和旁邊數人嘀咕了幾句,大喊“殺了他們!”而后竟沖了過來。
我烤!干他!老吉怒罵一句,眾人拿起武器迎了上去。
好好說話不行嗎,莫名其妙。也不知這是哪來的一群愣頭青,是看人少好欺負嗎?
吉家隊伍雖然人少,但個個都是久經戰陣武藝精湛之輩,哪里是眼前這群雜兵能比的。數月來在輪島厚恤苦練,已是養精蓄銳多時,早已技癢難耐。僅僅三十來人,沖鋒的氣勢反而壓住了對方。
正木時忠性格張揚暴烈,一把長槍揮舞起來周遭敵軍不得近身,倒下一片。戶田勢源亦是如此,邁著小碎步欺身而上,左劈右砍一刀一個,只留下一地血跡。老吉則是直沖對面武士,無一合之敵。尤其是有一名持弓武士,箭尚未射出便被一腳踢至樹上半死不活。
一個照面的功夫,敵軍就被斬殺大半,余下數十人嚇得轉頭就逃。喝止眾人不要追擊,清點傷亡,斬敵八十余人,自身無一損傷。
“在下姊小路高綱,多謝大人救命之恩!”被追殺的數人最后只有三人幸存,得以活命的他們趕緊拜謝。
“哦?可是飛驒國司姊小路家?這是何人迫害于你?”老吉連忙扶起。
為首一名男子回道說“我等正是古河姊小路家,領地被江馬家所奪。本想秘密逃往京都,不料被其軍勢發現,竟要趕盡殺絕,著實可惡。”
一番交談后,老吉便得知詳情。
飛驒姊小路氏與伊勢北畠氏,土佐一條氏并稱“三國司“,都是從公卿直接演化成戰國大名的。姊小路氏以居城區分,分為三支:小島姊小路氏,小鷹利姊小路氏,古河姊小路氏。同其他傳統家族一般,也是在百余年間經歷家族內亂而逐漸衰敗。
而江馬家本是飛驒北部的一個小豪族,數十年來通過戰爭聯姻等手段,逐漸成為飛驒北部一霸。
江馬家江馬時盛與大八賀鄉鍋山安室、天神山城高山外記、畑佐、中山等小豪族一派。對抗飛驒西部歸云城內島氏理,和飛驒南部櫻洞城三木良賴、廣賴鄉廣賴宗域,中飛驒小島姊小路的小島時光等一派。兩派互相攻伐爭奪飛驒霸權。
而內島家與三木家一派,又常有糾紛。內島家領地內有銀礦,江馬家領地有金礦,三木家一派則是領地范圍較大,各有所持。
沒錯,就是這么復雜。飛驒山林密布討伐不便,這些小豪族各自占據一片山頭,打了數十年始終未能分出勝負。直到后面武田、上杉、織田三家輪番進來,本土外力一齊推動才慢慢完成整合。
這也是老吉雖然眼饞,但不考慮在此發展的原因。以目前的實力,整合這些錯綜復雜的豪族,太過耗時耗力。等慢慢整合完,大勢都錯過了。
邊走邊聊,臨近日落終于趕到了蓮照寺。向門口知客僧說明來意,遞上來之前請七里賴周寫的介紹信。沒多久便有沙彌安排眾人前去休息,老吉則帶著畠山常重入內拜見主持蓮照寺教義。
飛驒國人大多信奉一向宗,所以來之前特意請七里賴周寫信代為說明。畢竟大大小小的豪族眾多,方便通行的要道都設有城訾,總不能一個個打過去。有了一向宗的被書,大隊人馬才能在飛驒通行無礙。
兩人跟隨沙彌步入內室,屋內除了一名中年僧侶還坐著一名年輕武士。
“見過大師!給您添麻煩了。”老吉作揖行禮。
“施主見外了!本寺還要多謝施主關照才是。聽聞您要過來,我早已命人備好齋飯。”照蓮寺教義笑瞇瞇的回禮,請兩人入座。
自從商隊經飛驒通行以來,為了順利通過這一路數十道關卡,避開過于繁重的關稅,都是掛著一向宗的旗幟。
雖然香油錢大頭都給了金澤御坊,但這蓮照寺也分潤不少。相比那些扣扣索索的小豪族,這樣的大金主自然更為上心,不敢怠慢分毫。
“在下歸云城內島氏理,久聞您的大名,十分敬仰。聽聞您要來此,特意前來求教,請大人為我解惑。”坐在旁邊的青年待老吉用飯完畢,走到面前跪拜說道。
“些許虛名不值一提,你有何疑問不妨說來聽聽。”老吉一聽這名字就知道是誰了,原來是扶桑戰國最慘倒霉蛋。
內島氏理正坐說道“與大人家商隊交易時聞知,您的領內衣足食飽,臣民安居樂業,長幼有序歡樂無憂。在下甚為欽佩!”
而后又有些沮喪的說道“然本家數代以來一直維持領內安定,勤政恤民養蠶興商,與鄰無爭。僅有的幾次出陣也是為了維護盟約關系,應別家請求而被動出兵,從不擅動刀兵。卻為何始終不得發展,與百年前并無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