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式燒鵝，炒飯，餛飩，炒牛肉……你很會點菜哎，比一般的外國人強多了。等下，怎么還有四喜丸子，粵菜館還有魯菜的嗎？”

　　柯琛看著早紀點好的一桌菜，嘆道。

　　“老弟，我這家店雖然牌子是粵菜，但這廚師可是走南闖北，四川，山東，江淮，廣東都待過。魯菜粵菜淮揚菜樣樣拿手。”

　　老板聽到了柯琛的話，探出頭來，自吹自擂起來。

　　“真的嗎，老板，麻婆豆腐能做嗎？”

　　“幾成辣？”

　　“你看著放就行了，整巴適！”

　　“好嘞！”老板一轉身，朝廚房里喊道：“麻婆豆腐一份，辣椒，花椒面別少放！”

　　“我看你剛剛好像若有所思的樣子，是想到什么了嗎？”林胤對眼神發呆的早紀說道。

　　“啊，啊抱歉。我確實想起一點以前的事。”

　　“介意說說嗎。”柯琛揀起一枚丸子，塞到嘴里，大口嚼著。

　　早紀揀起一枚鵝腿肉，盯著那塊皮色紅亮的腿肉，喃喃說道：

　　“你說，人能不能進入地獄，找到一個故人，再把它帶出來。”

　　“我懂得不多，但林胤說好像有很特殊的方法可以，等見了他可以問問。”

　　“我見過地獄，我知道地獄里是什么樣子，甚至能看到我熟悉的所在，但都沒法呼他的名字，也沒法觸碰他。”

　　柯琛吃了一驚：“你有熟人在那里嗎？”

　　“其實也不是很熟，只見過一次，但……他對我很重要。”

　　“前男友嗎？！”柯琛心里泛出醋味。

　　早紀搖搖頭：“不是，他是，我的朋友，最真摯的友誼那種。他救過我一命，我很想鄭重地感謝他一次，并告訴他這幾年，我發生了什么。”

　　“聽起來很有故事呢。”柯琛略放心了些。

　　服務員端來一盤熱氣騰騰的麻婆豆腐，放在了桌子的中央。

　　上面撒了極多的刀口辣椒和花椒面，還有蔥花和熱油。輔料也選用的牛肉。

　　“正宗！”柯琛像老板豎了個大拇指。

　　他原本想好好吃一口自己魂牽夢繞的四川風味（雖然柯琛不是巴蜀人），但早紀先舀了一大勺豆腐，蓋著滿滿當當的辣椒和花椒，一口送入嘴中。

　　柯琛看呆了。

　　咽下以后，早紀眼眶里充滿了淚水。

　　“這個很辣的，可以把辣椒撥開再吃，老板，來一盒牛奶！辣椒素脂溶性，你喝點牛奶解辣……”柯琛著急到不行。

　　早紀意外地搖了搖頭，一邊伸出舌頭吹風，一邊說道：“就是這個味道……”

　　“就是這個味道？！”

　　柯琛搞不清楚了。

　　早紀通過味覺，感受到了五年前東京的那個夜晚的苦澀和感動。

　　喝了一大口牛奶以后，早紀抹了抹眼淚，兩眼通紅，對柯琛問道：

　　“你成為惡魔獵人的目的是什么？”

　　被這么一問，柯琛倒被問住了。

　　“賺，賺錢吧。很低俗是不是？”柯琛捂著臉回答道。

　　“很正常。不過，我的唯一目的就是救那個人，不對，也不能說救，就是能與他再見面一次。”

　　“喔，那可比我強多了。至少是一個比較崇高的理由。”

　　“我不這么覺得。這只是我的私心，進入地獄是一個艱難而浩大的工程，假如只是為了我這樣一個小小的目的，那可就太對不住了。”

　　“也有點道理……”

　　“事實上，我還沒告訴過杜先生他們，我只是說我對惡魔感興趣，他們就讓我進入了煉金之星。知道我的目的的人也只有三個。”

　　“哪三個？”柯琛想不到自己可以作為早紀的傾訴聽眾。

　　“你，我，林先生。”

　　“林胤？你們之前見過面？”

　　“我想見的人，就是被他親手送到地獄。”

　　“啊！這！”

　　“但也是他，告訴了我，怎樣再見到那個人的方法。”

　　“這樣！你讓我捋捋……”

　　“不用你捋，從那時起，我就知道這其中的水很深。林先生他曾經也身在一個兩難的境地里，很掙扎，殺死過一些他不想殺的惡魔。不然他在亞洲那么有名，何苦來歐洲從頭開始。”

　　“那看來林胤還挺靠譜的。”

　　柯琛想不到林胤的內心曾有過這么多糾結。

　　“我曾也想拜他為師，那個時候，他比現在年輕很多，拒絕了我。你很幸運。”

　　“這樣啊，看來你們也有故事。”柯琛嘆了口氣。“他倒還是挺大方的，不過有的地方也賊精。”

　　“跟著他干錢不會少，你沒選錯人。”

　　早紀的臉色又恢復了正常，說到這里，語氣也比之前成熟好多。

　　“不管了，吃！這里是中餐廳，不用拘束。”

　　兩人都痛快地大嚼起來。

　　“啪！”餐廳的大門被打開，走進幾個穿著沖鋒衣的德國人，來勢洶洶。（德國人喜歡穿沖鋒衣懂得都懂。）

　　在環顧了一圈餐廳以后，德國人盯了一下柯琛，柯琛只埋頭往嘴里塞炒飯。

　　德國人不再關注他，徑直走到老板的柜臺前，用英語問道：“你認識這條街上的鄭老板嗎？”

　　“鄭老板，老鄭啊。不是很熟。”老板搖了搖頭。

　　柯琛和早紀同時停下了筷子

　　“給我老實點！”德國人揪住了老板的領子，吐沫星子直接飛到了老板的臉上。“外面的人都說你和鄭老板最熟，他昨晚就這么消失了，他去哪里了？”

　　“我真的不知道啊，認識又沒代表我知道他會去哪……”

　　“我叫你老實點說！”

　　德國人一巴掌就揚了上去。

　　掌風雖然凜冽，但老板抬起手肘，輕輕地接下了德國人的一掌，抓住以后，反手一扭，用拳根重擊德國人的鼻子。

　　頓時，德國人踉蹌著向后退了兩步，鼻子里流出鮮血，眼神里充滿了震驚。

　　老板抽出一張面紙，擦了擦手，歪著腦袋說道：“在我的地盤撒野，過分了吧。”

　　“你，你——”

　　德國人似乎還想反擊，要沖上去，但老板只從柜子里拿出一枚陳皮糖，用大拇指輕輕一彈，中了德國人的腦門。

　　被擊中以后，德國人嗷嗷叫起來，捂著額頭，滿是鮮血。

　　“壞孩子不給糖吃哦。”

　　老板嘲諷道。

　　幾個德國人面面相覷，拉著滿頭鮮血的同伙，退出了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