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里濃煙滾滾。直升機的殘骸撞斷了樹枝，在幾棵樹之間燃燒起來。

　　“柯君！”早紀喘著粗氣，撥開散落在地上的樹枝叢，向前尋找。

　　地上都是直升機的零件，冒著火花。

　　“砰！”

　　直升機殘存的機體再一次發生了爆炸，幸好早紀離得稍遠，只感受到了些許的沖擊波和灼燒感。

　　按常理說，這里面就算是坐著一頭犀牛，也不死即傷了。

　　但柯琛畢竟不是普通人。

　　早紀不敢靠近正在滾滾燃燒的座艙，一陣又一陣的黑煙裹挾著，讓她無法完全看清。

　　但是逐漸地，黑煙和火焰中有了動靜。

　　柯琛赤裸著上身，胸口和臉頰都已經被熏得烏黑。牛仔褲已經因為火焰和撕扯變成了一片片地掛下，頭發上還躥著火苗。

　　他已經恢復成了人的模樣，并且恢復地很快，赤裸的上身上已經看不見什么傷口，顯得光溜一片。

　　“你還好嗎？”

　　早紀將登山包放到地上，沖過去緊緊地抱住了柯琛。

　　“死不了。”

　　柯琛微笑地看著之前因為緊張眼角有了淚花的早紀。

　　“我去醫院里找點水你沖洗一下？”

　　柯琛現在的樣子就像從黑煤窖里出來的苦工。

　　“這里不能留著了，盡快走吧。”

　　柯琛從登山包的側袋里拿出一瓶礦泉水，一仰頭，澆在自己的臉上，使勁地搓了兩下，身下的水再澆到胳膊上，看差不多了，又從包里拿出一件黑色的T恤，趕忙換上，最后穿上風衣。

　　“你的褲子……”早紀注意到他已經成為一片片布條的牛仔褲。

　　“我知道，不能穿了。”

　　“不是……我覺得，還挺好看的。”

　　“是嘛。”

　　“很FASHION哦。”

　　柯琛也忽然覺得這褲子似乎能穿。

　　“那就快點離開吧，我跑來之前，醫院的人就已經報警了，馬上來這里的可能不止警察。”

　　兩人迅速向距離樹林最近的馬路跑去。

　　……

　　柯琛和早紀在下午登上了前往阿姆斯特丹的大巴。

　　早紀仍然有一大堆問題等待柯琛回答。

　　“柯君，這一周，你去哪了，為什么不聯系我？我真的好害怕……”

　　“主要的原因是我住得比較與世隔絕，次要原因是我真的不知道你具體的位置和聯系地址，那個WITCHER的老頭一開始死都不說，直到我要離開了才告訴我。”

　　“老頭？你住在哪里？”

　　“一個叫伊斯特伍德的美國老頭，聽起來很像西部牛仔是不是。我住在阿姆斯特丹港口附近的一個小屋里，他讓我掌握我的新力量。”

　　“新力量？你是說今天讓直升機消失的那個？”

　　“沒錯，但我并沒有讓它消失，只是把它拖入了另一個空間。”

　　“另一個空間？！”

　　“沒錯，我現在能短暫地復制一個【鏡世界】，很脆弱，具體的大小也很有限，但非常實用。你記得爆炸的那天晚上了嗎。”

　　“一直好奇你是怎么將我救下來的。”

　　“就是這個，我能在這樣一個小空間里，擁有上帝的權能。改變時間的流動，熱能的移動，重力的大小……剩下還有什么，我還沒開發出來。”

　　“不可思議，你這是……你這不是簽訂了契約，而是吞下了新的惡魔的肉片！”

　　“沒錯。”

　　“并且還沒有——任何排異的現象？”

　　“吃嘛嘛香，應該沒有。”

　　早紀不得不又打量了兩下柯琛。

　　“柯君，你——”

　　“怎么了？”

　　“你是惡魔與人類共存歷史上的特殊存在。惡魔人本來就沒有幾個，還吞食了別的惡魔的肉片并且沒有排斥反應還能沒有什么代價和副作用地使用能力……你真的，原來是人類嗎。”

　　早紀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捏了捏柯琛的臉。

　　“好疼！”柯琛叫道。

　　“啊抱歉，我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就……想捏你的臉。”早紀趕緊把手收回去。

　　“沒事沒事。”柯琛擺擺手。

　　這還是柯琛第一次被女生捏臉，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有受虐傾向，竟然還感覺……心里暖暖的？

　　“你已經救我兩次了，現在是我欠你的了。”早紀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

　　“不用在意這個啦，現在我們該想的是……該怎么找到老林他們。”

　　“京子小姐他們還好嗎？”

　　“京子和老林沒啥事，但溫韋他——是我沒能救他。”

　　“我很遺憾。但你也不必過于苛責自己，這不是你的義務……”

　　““With great power comes great responsibility。”（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聽到這話，早紀有點不敢相信地看著柯琛：“這和惡魔獵人的準則是沖突的……”

　　柯琛搖了搖頭：“無論是惡魔獵人的準則，還是條條框框的規矩，都不過是人用來框住自己，表明和一般人不同的界限罷了。人有主動能動性，那我就會有我自己的選擇。”

　　“話是這樣說沒錯……”

　　“早紀，我有一些秘密不得不保守，但是你一定要知道，未來永遠是光明的，而擁有未來的條件永遠是人性的美好。”

　　柯琛想到了幾十年后的世界。

　　“嗯……。”

　　“也許未來會有巨大的變故，也許惡魔將會不復存在，也許惡魔只是一場人類集體無意識的一場噩夢，但人類將一直存在，人性也將一直存在。”

　　“你……知道什么嗎？”

　　柯琛微笑著搖搖頭。

　　去阿姆斯特丹的大巴要經過一個小城，亨厄洛。

　　早紀和柯琛早已昏沉沉地睡著了，柯琛的手里還不忘緊緊抱著登山包。

　　很少一部分人下了車，只上來了兩個女孩。

　　柯琛被腳步聲驚醒，抹著眼睛，警覺地觀察她們。

　　從外表看，是一個亞裔和一個白人。

　　亞裔女孩披著長發，扎著耳環和唇釘，背著一個長長地類似于裝小提琴的箱子，上衣露背，牛仔褲上全是破洞，和柯琛的戰損牛仔褲不相上下。反而是那位白人女孩，穿著頗上檔次的薄外套，看起來文靜不少。

　　兩人的性格相差明顯，但又十分融洽，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著，亞裔女孩似乎十分興奮。

　　柯琛豎起耳朵偷聽起她們的對話。

　　“林胤竟然死在了拘押室里，WITCHER不應該派人來撈出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