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已經不是會分泌消化液的生物了，所以并不能看到它口水泛濫的場面，但是易水寒能看到它黑漆漆眼睛里的貪婪，它想要吃掉自己，她確信。

　　這并不是第一個對她產生食欲的喪尸，顧澤為她設計的屏蔽器暫時還不知道工作原理，這些誤會自己能夠發情的怪物無時無刻不在為個體的繁衍生息搜集足夠的食物。

　　但她對這些都沒有興趣。

　　這種貪婪的眼神對易水寒而言是宣戰，所以她握緊刀柄揮刀而上，鋒利的刀刃劃破空氣發出急促又沉悶的聲音，她的獵物沒有絲毫逃避的征兆，就憑借著肉體凡胎想要抵擋鋼鐵利刃。

　　它軀殼外邊的盔甲并不是擺設。

　　刀刃碰到碳酸鈣像是火石相撞一般，那緊密貼合的摩擦聲讓人好不懷疑只要材質合適就能夠迸發出燃燒鋼筋叢林的火星。

　　這種在它軀殼上雕花的行為成功惹怒了銅牙，它張開上下頜，長牙五爪，怒吼一聲，一些成分不明的分泌物失控地朝著易水寒的面門襲來，帶著讓人作嘔的腐爛味。

　　易水寒并不想感受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她一個閃身躲開舉起手中的刀成功擋下銅牙因警告動作肆意揮舞的手。

　　這次的力氣絕對不止1.2噸，這比她交手過得任何一只怪物都要兇狠，漆黑的指甲泛著寒光壓在她漆黑的刀刃上，顏色相近到幾乎要融為一體了。

　　易水寒盯著那帶著血肉殘留物的爪子有一瞬間的呆愣，只是虎口承受的壓力很快就將她的思緒成功收攏喚回，她稍稍使勁將那不具備任何美感的手臂頂開。

　　順著慣性狠狠地在上邊刮了一刀。

　　細長的苗刀精準地鉆進盔甲的空隙中切開銅牙進化尚未完全的皮膚，輕而易舉地挑斷了它的肌肉組織，但這對于喪尸痛覺的怪物來說，只是蒲公英的輕撫。

　　也是挑釁。

　　刀刃上的臂爪發狠地往下壓，似乎想要靠力量來將面前不自量力的“蟲子”碾成肉泥。

　　力量懸殊，如螳臂當車。

　　她的耳畔全是銅牙穿云裂石的嘶吼聲，物理意義上的“穿云裂石”，破碎的玻璃和鋼筋水泥上剝離的石塊如同傾盆大雨一般落下，這個家伙，以她人類的身軀妄圖抵擋，簡直不自量力。

　　像是在驗證她的判斷，她能感受到眼睛和耳朵里流出了什么液體，那熟悉的粘稠度她能猜到是什么。

　　遠處似乎還有誰在喊她的名字，她已經聽不清說的是什么的，只是聽起來好像是叫她，又好像不是叫她。

　　她眨了眨眼睛，漫天的紅色遮蓋了她的視野，好像這個世界在片刻之間恢復了它本來該有的顏色，是的，就該這樣子，這樣子才是你本來的樣子，煉獄般的顏色，苦苦掙扎的行尸走肉，和渺小的自我。

　　縱使她思緒千回百轉，時間也只是過去了一分鐘，在旁人看來則是一人一獸僵持不動了一分鐘，而銅牙那不斷增長的力量壓在她纖細的手臂上，它依然威風凜凜，而鮮血淋漓的易水寒，像是被從內到外擊垮了一般。

　　她流血了。

　　“呵——”她冷哼了一聲，“裝作不知道嗎？”

　　她收回之前對它的評價，這個丑八怪比她想象中還要高級一點點，在明明白白理解蟻巢深入基因的等級制度下，仍然張牙舞爪，它的野心膨脹到它畸形的身軀快要裝不下。

　　“那就陪你玩玩吧。”

　　說完手部緊繃的肌肉就松懈了下來，而銅牙的爪子沒了阻擋順著慣性往下砸，易水寒靈活地閃到一旁，手腕舞了個漂亮的劍花然后朝著銅牙攻去。

　　仿佛剛剛費勁抵擋的人是錯覺一般，此時的易水寒速度快得不像話，像是特效動作片里才會有的場面，靈敏的刺客換著不同的方位突擊，而身軀龐大的銅牙在這個時候顯得格外笨重，只能揮舞雙手阻擋攻擊。

　　只是易水寒的速度越來越快，它總是擋住了第一擊就得挨上第二、第三……甚至更多，只是它的鎧甲過于硬挺，幾十次下來易水寒也沒有討得什么好處。

　　易水寒是正面打擊銅牙，而林隊他們則主要是襲擊銅牙的后背，這是他們之前商量好的結果，而現在易水寒明顯打嗨了，她的攻擊越來越隨性，銅牙難以招架的同時林隊等人的火力支援也增加了不少難度。

　　在其他人火急火燎根據易水寒的方位調整火力部署的時候，林隊作為指揮官卻罕見的沉默了，他盯著易水寒的身影一言不發，連王茂反饋的聲音都沒有聽到。

　　那雙被鮮血染紅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