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好在村子里顯擺了一輪,又是辭職,又是買房,為的就是制造一個他已經拿到錢的假象,而那張存票也是他自己描的,他又不需要拿給別人仔細檢查,有個基本的樣子就行了。
這一下引出了所有人,好像對向好稍微有點好意的,也都一直在算計他。
那些人知道家庫,也知道家庫的規矩,他們大概也猜到,向好并沒有鑰匙和暗語,所以,每天活在向好周圍,就等他能解開兒孫福的一天,然后集體脅迫他,讓他把錢都吐出來。
肖行感嘆:“這向好身邊,還真的沒有一個好人。”
向好卻已經壓下了那最后一絲感情波動,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中,他只是撕開了那張遮羞布。
兩人跟蹤幾個叔伯,來到鐘伯家的墻頭。
房間里面有燭光和人影,而到了安全的地方,他們說話也沒有了遮攔。
“誰叫你當時這么快動手的?等拿到了錢,我們再動手也不遲啊!要知道,那些錢都是兄弟們用命拼回來的。”
“我怎么知道我們的倉庫會是一只幻靈?我當時氣在頭上啊,怎么忍得了?”
“你們也別怪老劉了,我們做了這么多年的無本生意,燒殺搶掠的,誰的手里沒有幾條人命?氣上心頭,捅他一刀,這也在情理之中。”
“那老向也是的,說不干就不干了,他自己是賺夠了,我們呢?別說老劉了,我當時也想動手來著。”
“你們說啊,老向為什么忽然就不想干了呢?我們跟著他這些年,吃香喝辣的,這樣的日子哪里去找?非要從良,非要做生意,那錢賺得多累啊!”
“還不是為了他家那小崽子,向好向好,他一直就說,自己滿手血腥,希望兒子能做個好人……好人啊,這不是白日做夢嗎?強盜的兒子只能是強盜!”
“就是說,我看向好那小子,也就一點都不想像好人,雖然沒有殺人放火,但坑蒙拐騙的勾當也在暗里做了不少,也是活該他的,連自家婆娘都跟人跑路了,哈哈哈哈!”
“好了好了,我們也別在這里廢話了,大家合計合計,后面我們該怎么辦……”
肖行和向好沒有再聽下去,他們回到向好家中,兩人望著那道青銅門,都一言不發的正在發呆。
良久,肖行說:“如果需要,我可以把他們都抓起來。”
向好冷笑:“有用嗎?我們沒有證據……難怪啊,他們把老鬼的尸體都燒了,就是為了斷絕我報官的路。”
“那你準備怎么辦?”
“殺人的活,你接嗎?”
肖行賞了他一個白眼。
向好哈哈一笑,隨即,他又道:“算了吧,我們之間的委托,也就到這里了,你沒有幫我解開兒孫福,那么約定的一成,就不給你了。”
肖行捉摸不透向好的心思。
向好笑笑:“不過你放心,酬金我不會少給你,甚至還會多給你十倍,不過我有個前提條件,你要保護我一個星期。”
“我不殺人。”
“不用殺人,就是保護我,能做到嗎?”
肖行實在跟不上向好的思路,他稍微整理一下,才有點震驚的看著向好。
“難道你已經……”
向好露出自信而陰測測的表情:“是的,我知道暗號和鑰匙了……”
他走進自己房間,翻出一根藤條,這是他父親的家教鞭,他身上的傷痕大部分都是這藤條打出來的。
向好說:“死老鬼是個沉默寡言的人,我一直覺得,行商的人不都應該油嘴滑舌嗎?哪里會是他這樣的悶葫蘆?”
“現在我懂了,因為他從未行商,他是賊,是強盜,他只會殺人越貨!人狠話不多,說的就是他這樣的惡人!”
“不過,這老鬼也不是一直不說話,在特定時間,特定的場合,他會一直重復一句話,一直重復,一直重復!生怕我記不住……”
向好舉起藤條,使勁的往青銅門甩過去,同時他眼中帶淚,撕心裂肺的喊道:
“我叫你不學好!我叫你不學好……”
第一下過去,兒孫福已經散發出一道金光。
肖行仿佛聽到一聲開鎖的“咔嚓”聲,然后家庫的靈氣就將向好包裹起來,一瞬間化為泡影。
向好沒有停下,一藤條一藤條的打著,一句接一句的罵!
這是他印象之中,對父親最深刻的場景。
他曾經恨過,憤怒過。
但是到了現在,他才知道這句話有多么沉重。
父親是因他而死的,而父親的愿望一直沒有變過,他只想孩子做一個好人。
向好當時就給肖行結了帳,而他也沒有要求肖行做任何事。
他仿佛不知道,那六七雙眼睛一直在看著自己,他只是拿著父親的錢,在村子里吃好的,喝好的,還偶爾到城里看看房子。
這一晚,向好獨自在家里坐著,他讓肖行不要出現,只要自己沒有生命危險,甚至都不用去出手。
向好買了最好的酒,最貴的肉,一個人自斟自飲,好不瀟灑。
而在他桌上面,還有幾枚金幣胡亂的放著,他也不用怕丟了,咱家有錢,不在乎這些零碎。
夜深,出奇的靜,好像鄰居都被人趕走了,連看門狗也不懂得叫。
門鎖扭動,推開,六七個人手提大刀和十字弩,殺氣騰騰的竄了進門。
向好故作震驚,將金幣往地下一掃,然后問道:“鐘伯?你這是要干什么呢?”
一向慈眉善目的鐘伯,這時卻惡狠狠的盯著向好,大刀一揮,在向好胸前劃出了一條長長的刀痕。
向好嚇得退后幾步,背脊貼到墻上,顫聲道:“鐘伯,我也沒有干什么對不起你的事吧,哎,工作,對!工作!如果是因為辭職的事,我給你賠錢,十個金幣……不!一百個金幣!”
鐘伯冷哼一聲,刀鋒抵住向好的脖子,只用一只手,竟然就將向好提了起來!
鐘伯提著向好,一腳踢開家庫的青銅門,一甩手,將他拋了進去!
鐘伯揮了揮手,身后幾人馬上舉起十字弓,瞄準了向好。
“拿一個金幣出來!別給我耍花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