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墨綠色符號浮現在天穹,撕裂天地。
在這一瞬間,從未來到過去,無窮盡的時間與空間,每個時空的每個節點,時間不再以線性流動前進,而是變成類似電影膠片的不同幀,每一幀鏈接向不同的方向。
一切的未來和可能性都不再確定,起源和記憶也不再有連續性,時間破碎后不同的可能性糾纏在一起,融合并列。
陸仁甲煩躁地閉上眼睛,難以計數的畫面從他眼前閃過。
這個詭異的、由數十根線條和一個半圓形組成的墨綠色圖案不管從什么方向,在什么時間,以什么方式觀測,都如同日月星辰般天經地義地存在著。
這就導致無窮無盡的時空產生變動,因為每個不同的時間幀上這個印記都是第一次被觀測,無數的過去和未來由此衍生。
從陸仁甲第一次進入DC世界,他便看見了這個印記,算計和謀劃由此順延……
在陸仁甲附身在某個小女孩身上時,他初次看見這個印記,心底的狂怒化成實質,熾烈燃燒的血炎吞噬一切……
在少年泰坦們商量造新的美國貨幣時,陸仁甲第一次見到這個印記,并且感受到其中蘊含的無窮霸權惡意,連少年泰坦們都為之咋舌。
陸仁甲不夠強,沒辦法屏蔽掉時空連續性崩塌對他的影響,這道印記從開天辟地到宇宙終結,跨越超時間流存在。
從原始猿人見到第一枚天雷帶來的火種,到未來一切終末,只有巨大蝴蝶在荒蕪的海島上緩緩飛行,貫徹時間始終。
陸仁甲又不夠弱,幾乎全世界的人都只是頭疼一下,多了一些未曾經歷過的記憶,他們并沒有強大到留存那些衍生分裂的真實又虛幻的記憶,唯獨陸仁甲這種不上不下的倒霉蛋才會遭罪。
遭罪就罷了,起源和過往不斷被真實不虛的可能性侵占修改,讓陸仁甲有了些不好的即視感……
“哈!”
短促刺耳的笑聲從陸仁甲喉嚨里噴出。
陣陣虛影不斷在陸仁甲身周震蕩,那是一個個與他格格不入的真實可能性,隨時可能代替他的本體。
又或者他早已被替代過,自身不過是一個可能性的衍生品。
又不是什么大事。
在有記載和未曾被記載的時間中,她的名字皆只存在于黑暗的角落,那些充滿畏懼的低語聲中。
只需要出現,她便在永恒的現實結構中留下了不可修復的傷痕。
將材料和希望投入熔爐,熔鑄出世界的鑄造者是她的造物和兒子。
在反物質的寰宇內,無休止鍛造武器吞噬磨礪自身的反監視者也是她的造物和兒子。
每一束花,每一棵草。
大地,天空,海洋。
星辰,黑洞。
宇宙本身。
震耳欲聾的響動以絕對不可能的存在方式穿越宇宙真空,訇然作聲。
某處封印死亡前的慘叫在一切存在的靈魂中久久回響。
萬事萬物,一切有型與無形的生命體和非生命體無條件地獻上自己的注視,只因她已然脫困,再度降臨。
“永恒之女性……”
“……帕佩圖阿。”
印記中逐漸浮現出一位巨大類人型女性的身影,灰白的皮膚類似珍珠的色澤,頭部向兩側延伸,自然形成類似王冠的形狀。
在她空洞的巨大雙眸中沒有任何生命體的感情,唯有沉寂與冰冷。
她并不用張嘴,便有聲音在多元宇宙中不斷回響。
“我可悲的造物們,我已經從我兒子們的背叛中恢復,我已脫離起源墻的束縛。”
“我已確定好你們的未來。”
她一手締造了整個DC多元宇宙……她是多元宇宙之母。
在她俯視多元宇宙的時刻,多元宇宙便只能如同惹禍回家的孩子,俯首聽命。
她的身軀最終定格在城市大小,讓人難以提起反抗的勇氣,也足以展示威嚴。
陸仁甲輕輕咂舌。
他看到熟人了。
引領這位多元宇宙之母的是許久不見的狂笑之蝠。
他猶如謙卑的弄臣,面向皇帝低頭行禮,立足于帕佩圖阿的手掌之中,聲音近似痛苦,又仿佛愉悅到難以自抑。
“萬事萬物的造主,永恒與終結的盡頭,一切偉大的源點,無上之光,我摯愛的母親。”
狂笑同樣看到陸仁甲,但沒有任何反應,依舊在為帕佩圖阿宣唱:“歡呼吧,慶幸吧,帕佩圖阿將撥亂反正,讓宇宙得以恢復它最初的模樣。”
“軟弱的善良將被拋在風中,愚蠢的無私將被踩在腳下。”
“道德和美好的品質將被清洗一空,強者得存。”
“你們擁有的一切都會被奪取,唯有算計和惡毒才有一席之地。”
“新的多元宇宙會在你們的尸體上孵化,吮吸你們的血液,站在你們的骸骨上。”
“為此歡呼吧。”
帕佩圖阿靜待狂笑之蝠說完,舉起修長的手指,比出一個五,一個二,微笑道:“在創世之初,我創造了五十二個世界,只有最邪惡瘋狂的才能以現在的面目活下去。”
“而現在,每天,我都會問同一個問題,每個世界都有一次回答的機會。”
“選擇以正義之名作為新生多元宇宙的養料……”
“還是回歸我的懷抱,釋放你們從造物之處生來如此的天性,在新的宇宙占據一席之地?”
說到這里,帕佩圖阿托起狂笑,揚聲道:“我說,獻上忠誠之人,必有福報。”
狂笑配合地轉身,面向多元宇宙。
遠比黑暗更為污穢的光芒涌動覆蓋在狂笑身上,一點一點改變他的外貌。
當黑光散去,狂笑之蝠已然化作某種全新的存在,與帕佩圖阿同根同源的蒼白膚色浮現,滿是銳利尖刺的黑色金屬頭冠已經與身體合二為一,仿佛生來如此。
兩只比起蝙蝠,更像惡魔的翅膀從背后伸出,輕輕拍打,灰白色的火焰由翅根燃起,襯托得本就猙獰邪惡的狂笑之蝠猶如剛剛降臨人間的惡鬼。
幾個身穿紅黃配色羅賓服飾的人型生物蹲在狂笑之蝠腳邊,不自在地晃動著脖子上的鎖鏈,鏈子的另一頭勾在狂笑之蝠的指尖。
“咕呱。”
狂笑之蝠逗弄著這些人型羅賓犬,模仿他們的叫聲。
咕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