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話 轉(zhuǎn)變(上)
場景:定衍城
“主人,聽聞眾親闕言已經(jīng)帶著錦統(tǒng)軍抵達(dá)了民窯州境,看樣子很快就要收復(fù)民窯了。”
肖氏安將手上的筷子放下,淡淡道:“闕言可是唯一一個平民出身的駙馬,其才華和品德可是得到前國皇認(rèn)可的,若不是上元帝后期因為朝廷腐敗,官員昏聵,以闕言的才能怕是最差也能得個二階大員的位子。現(xiàn)在他掌管帝軍,雖不喜戰(zhàn)事,但對他來說也是能力的一個證明,何況他代表的是上元帝皇族一脈,更是不能落后于人。”
“可是我還聽說那個什么國輔李唐心中也在帝軍之中了,還有帝軍找到了荼王,那這么來看的話,闕言豈不是又要沉寂了?”
“或許吧,不過畢竟現(xiàn)在帝軍的兵將現(xiàn)在都還聽從闕言的,就看他能否把握住了。”
仆役微微一笑,“我看不行,闕言和三公主只想著過平淡的生活,若不是礙于郡主托軍,我看闕言根本都不會帶領(lǐng)帝軍。”
“對了,荼王回來郡主知道這事嗎?”
仆役:“應(yīng)該知道,送信的人也去了郡主那邊,想必也將此消息告知了郡主。”
肖氏安面色陰郁:“那就好……”
仆役收拾完東西轉(zhuǎn)身邊走出了屋子。
肖氏安獨自坐在屋內(nèi)想著事情,這時他順手向桌上抓去,卻什么都沒有抓到,于是高聲道:“仆役,茶……”
就在肖氏安話音落下沒多久,一個曼妙的身姿從門外妖然而入,應(yīng)絮兒端著一壺茶水來到了肖氏安對面,并將茶杯緩緩的倒入了茶水。
肖氏安正要將茶杯端起,卻聞到了一股清香,轉(zhuǎn)頭看到應(yīng)絮兒站在面前,不禁驚訝了起來,“絮兒?你怎么在這?”
應(yīng)絮兒溫婉一笑,“公子,好久不見了,聽聞公子在此勞日費(fèi)心,絮兒不忍,又思念公子,所以就來服侍公子,希望公子不要嫌棄。”
肖氏安:“呵,絮兒有心了,這里還是前方戰(zhàn)禍之地,絮兒你一個女孩子在此確實不方便,我……”
還沒等肖氏安把話說完,應(yīng)絮兒就急忙打斷道:“公子高貴之姿尚且都能在此為天下而憂,絮兒一個低賤之人又豈會茍于平靜。”
肖氏安:“絮兒,我不是那個意思……”
應(yīng)絮兒搶話道:“那公子就不要再提讓我離開的話了,不然絮兒就會覺得是公子嫌棄絮兒。”
“那好吧……,不過麗州現(xiàn)在還不太平,周邊也有不少還沒有除掉的行尸,沒什么事你就不要出城了。”
應(yīng)絮兒欣喜的點點頭,“嗯,絮兒就在公子身邊!”
場景:平來州沼池林
平靜的水面之上,小船翩翩而過,撥開探出水面的河藻,在淡淡的波浪中輕輕擺動。
一個又一個的小船在石林之中游過,小船上的士兵靜靜的候在上面,似乎是在守候著暴風(fēng)雨前的平靜。
在石林的上端,已經(jīng)有人開始慢慢的拉起弓箭,兇惡的眼神注視著下面小船上的人,似是在盯著獵物一般。
啪,一聲脆響,一支箭從上射下,緊接著弓弦彈開的聲音此起彼伏,一瞬間從水面的上方就下起了箭雨。
小船上的人接連中箭,這種沒有任何躲閃的地方,只能讓他們被敵人當(dāng)靶子一樣打。有盾牌的士兵紛紛將盾牌舉到頭頂,也有的舉起刀劍進(jìn)行抵抗,從石林的角度向下面射箭十分的容易,而從下面向石柱上面射箭卻十分的困難。
就在船上的士兵還在奮力抵擋時,突然平靜的水面有人鉆出,巨大的浪花濺起的同時,一個個尖利的兵刃也都刺向船上那些舉著盾牌的人,有些船因為被刺死的士兵倒向一邊,甚至連船帶人都翻進(jìn)了水里,而那些翻進(jìn)水里的人想要站起來時卻發(fā)現(xiàn)腳下的淤泥就像一個深淵將他們一點一點的向下拽去。
還不到一刻鐘的時間,上百艘小船,上千士兵就幾乎全部死在了沼池林中,水面很快再次歸于平靜,而與之前不同的是,此時的水面上多出了不少漂浮著的尸體。
場景:定衍城
在一個桌案上面擺放著一個打開的墨綠色景致木匣,木匣的里面用黑色精絲綿墊著,中間的地方還有一個圓形的凹槽。
而此時肖氏安則坐在桌案旁,手里拿著木之心似是在琢磨著什么。
應(yīng)絮兒將一杯倒好的茶水端到了桌上,看到肖氏安手里的木之心,笑道:“公子,這個該不會就是那次在靖平城那些黑衣人要搶奪的珠子吧?”
“是呀,就是那個珠子,它叫木之心,是一個不知道有什么用處的寶物。”
“不知道什么用處的寶物?公子,你說話還是那么深奧!”
這時從外面小海走了進(jìn)來,小海一進(jìn)門便拱手道:“主上,剛剛賈思延那邊傳來消息,冰河以北的和東國大軍南下,已經(jīng)到了平來州,賈思延的河門水軍在沼池林遭遇到了和東國與塢城守軍的襲擊,傷亡慘重!”
說著小海抬起頭看了一眼肖氏安,就見肖氏安此時手里正拿著一顆晶瑩剔透的珠子,肖氏安將珠子放回到一個精致的木匣之中,抬起頭看了看小海。
“畢昌呢?”
“畢統(tǒng)領(lǐng)今天一早就帶人到城外部署暗哨了,要晚些時候才會回來。”
肖氏安點點頭,這時東德禮和銅鋼、子約也都紛紛走了進(jìn)來。
銅鋼:“主上,我和先生聽聞神風(fēng)代那邊又有事發(fā)生,可否要緊?”
肖氏安:“和東國南下,已經(jīng)與河門水軍打過照面了。”
東德禮:“和東國?他們不是跟元凱不共戴天嗎?當(dāng)年元凱任北大奉天時,死在其刀下的和東國將領(lǐng)就不計其數(shù),怎么他們會撮合道一塊兒對付賈思延?”
肖氏安拿起裝著木之心的木匣子遞給仆役,“喏,你幫我藏好。”
仆役聞言就是一愣,遲遲沒有接過,“啊?主……主人,你讓我?guī)湍悴睾眠@沒落一族的寶物?”
肖氏安不以為意,將木匣子塞到了仆役的手里。
然后轉(zhuǎn)頭問道:“戰(zhàn)場上的事,哪有什么永遠(yuǎn)的敵人,相信和東國此次南下也一定跟穹洛有關(guān)。”
子約:“這穹洛還真是一門心思攪動風(fēng)云,任何可利用的人馬都不放過!”
東德禮:“只要有戰(zhàn)爭,就有人死,這并不違背穹洛的滅世之說。”
銅鋼:“主上,那我們這邊是不是要支援一下賈思延呢,現(xiàn)在穹洛已經(jīng)逃回了流谷,我軍也得到了調(diào)整,這邊還有帝軍及夏軍看守著,應(yīng)該能分出一部分人前往平來州。”
東德禮這時也將目光移向肖氏安,眼神中似有什么憂慮。
肖氏安喝了一口應(yīng)絮兒泡的茶,“確實要去,不過……我想親自前往!”
“親自?”幾人一聽都是一驚,東德禮似乎也有所料,表情略顯焦慮。
肖氏安:“和東國自冰河一族之后軍力大增,而且野心勃勃,如果不親自前往,徹底擊敗他們,我不會安心。”
東德禮:“主上,可是根據(jù)斥候營的情報,穹洛的鐵甲兵隨時都可能會殺回來,如果只是依靠帝軍和夏軍怕是難以抵擋。”
肖氏安:“所以啊,在我興兵平來州之前,我們得想個辦法吧鐵甲兵這邊給處理了……”
銅鋼:“主上,那帶兵阻擊鐵甲兵的事就交給屬下吧,屬下一定加固城防防備鐵甲兵的進(jìn)攻!”
東德禮搖搖頭,“一味的防御太過于被動,而且鐵甲兵是單一的進(jìn)攻模式,任何防御對于它們來說都是無濟(jì)于事的,反而可能會讓我方將士深陷其中。”
肖氏安:“子約,你怎么看?”
子約拱手道:“屬下覺得,和鐵甲兵面對面戰(zhàn)斗也好,還是伏擊也罷,其實都沒有什么差別,對于我軍來說其實都是一場苦戰(zhàn),之前攻下機(jī)關(guān)城我軍已經(jīng)傷亡過萬,再加上之前的戰(zhàn)斗,我們已經(jīng)沒有足夠的兵力去擊潰上萬數(shù)量的鐵甲兵了,或者說在擊潰鐵甲兵之后,和城的兵力就會陷于緊缺。或許……我們可以嘗試盡量避免與鐵甲兵面對面,如果能困住它們就最好了。”
銅鋼:“可是要如何困住鐵甲兵呢?”
這時幾人又再次看向肖氏安,肖氏安:“如何困住鐵甲兵我不知道,不過子約剛剛的話倒是提醒我了,我軍自圣軍攻打和城一來,也經(jīng)歷了不少的戰(zhàn)斗,現(xiàn)在將士的數(shù)量削減了一半,除了留下一部分人駐守和城外,剩下的數(shù)量也有些緊張,面對之后的戰(zhàn)斗光靠眼前的人數(shù)怕是不夠,東先生您看我們是不是也該在和城重新進(jìn)行征兵了?”
東德禮也點了點頭,“我稍后就回去起草一個文書,讓姬沖和拓爾頓去實施。”
“至于鐵甲兵嘛……與其說困住它們,倒不如干脆想個辦法徹底毀掉,畢竟上萬的數(shù)量一旦困不住麻煩就會不斷,……哎呀……”肖氏安想的頭有些疼痛,于是閉上眼一邊捏著鼻梁一邊繼續(xù)想著。
這時在肖氏安一旁的應(yīng)絮兒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幾人見狀紛紛看去,應(yīng)絮兒知道自己有些失禮,忙轉(zhuǎn)過身欠身道:“絮兒剛剛失禮了,還望公子及諸位將軍莫要怪罪。”
肖氏安睜開眼看著應(yīng)絮兒,問道:“絮兒,剛剛你因何而笑?”
絮兒:“公子,絮兒只是一介女流,又出身低微,所以想法簡單,不值得為公子所耳。”
“沒關(guān)系,說來聽聽……”
應(yīng)絮兒:“是,公子和幾位將軍、大人都是聰慧之人,因此所想之事都以巧思而行,絮兒身份卑微,沒有諸位的巧思之才,所以想的也就簡單。剛剛聽聞公子和幾位將軍議論鐵人之事,只是在想那鐵人既然以我方為敵,那就一定會主要向我方這邊而來,既然公子怕抵擋不住,那就把鐵人引到北邊,待公子忙完了平來州的事,再回來想辦法不就好了,何以在此時與諸位將軍探討的那般為難。”
東德禮一聽心中慌了片刻,厲聲說道:“不可!北方還有數(shù)十余城尚存,若將鐵甲兵引向北方,勢必會給那些城池里的百姓帶去無妄之災(zāi)!”
這時肖氏安卻突然擺了一下手,“我看可行!”
肖氏安的話一出,銅鋼和子約等人都是愕然,肖氏安繼續(xù)說道:“北方各地現(xiàn)在都城門緊閉,城外荒野少有行人,只要我們將鐵甲兵引向無人的地方,就可以避免那些城池遭遇災(zāi)禍,而且鐵甲兵數(shù)量龐大,機(jī)動力強(qiáng),沒有一個十分廣闊的地域根本無法托住它們,北方就剛好。”
子約:“可是主上,北方各地雖然沒有來往的行人,卻還有尚未清除的行尸,一旦半路行尸將鐵甲兵引到了其他城處,那也是極有可能的!”
銅鋼:“是呀主上,現(xiàn)在我們知道鐵甲兵的位置,一旦引到北邊,那我們可能會隨時失去鐵甲兵的行蹤,到時危險隨時都會出現(xiàn)!”
肖氏安臉色有些沉凝,“河門軍那邊戰(zhàn)事緊急,我們沒有更多的時間去思考如何擊垮鐵甲兵,先把鐵甲兵放到一邊,然后在征討和東國大軍時思卓辦法,也算是緩兵之計,到時再讓斥候營人在鐵甲兵周邊地域看著,如果有分散開的鐵甲兵,或者有落單的,能擊潰就擊潰,不能擊潰就想辦法引回鐵甲兵的大軍之中,只要好好把控是不會傷到北方各城的。”
“可是主上……”東德禮還要繼續(xù)爭辯,但肖氏安擺了擺手,讓他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這事就這么定了吧,不要再議論了。我有些累了,各位要是沒有別的事就先下去吧。”
子約和銅鋼都是一怔,他們從來沒有見過肖氏安向此時這般將他們的諫言推至一邊,東德禮面色陰郁,看似平靜的臉上心里卻也早已焦慮不安。
自從北伐開始,東德禮就一直在觀察著肖氏安的言行,雖然表面看起來肖氏安并無太大變化,但東德禮卻清楚,肖氏安近來做事很少考慮后果,每行之事都滲透著一股狠厲,而且越來越獨斷專行。
東德禮很擔(dān)心,作為和城王本應(yīng)一切以仁義為先,上做好邦國之交,下可安泰百姓,只有如此方才以豪杰之姿受人敬仰,然而如今的肖氏安開始變的為了獲勝不惜一切,獨斷詭譎,要知道這可是歷代歷史上霸者、帝君所具有的狠厲,而不是和城王該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