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門鈴急促地震動著。
“老公!應門!我在廚房做菜,沒有空!”張敏儀大聲叫喚著著。
李博偉走到門旁打開對講機,“您好!請問您是哪位?”
“我是東川大學物理系的教授,我叫楊嚴金。”每家每戶的對講機都連接著小區大門的訪客平臺,楊教授此時正在門口前站著。
東川大學的教授?李博偉一頭霧水。“哦,請問您是有什么事嗎?”
“您是李博偉先生對吧?我想來打聽一些事情,有關您剛剛過世不久的妹妹。”
有一位老先生想來了解珍惠?李博偉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不好意思,這是家事,不方便對外人說。”說完,李博偉迅速關掉了對講機。
“誰呀?”張敏儀好奇地問道。
“沒什么,一位老人家不小心按錯房號了。”
“叮鈴......”門鈴再次響了起來。李博偉氣沖沖地走到門口接應了對講。
“喂,還是我,東川大學的教授。”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也不認識你,你開口閉口就像打聽珍惠,你以為自己是誰?私家偵探嗎?”李博偉氣急敗壞地沖著對講機喊道。
張敏儀聽到了動靜,趕緊放下手中剛洗好的大白菜,快步走到玄關。“怎么回事?”她站在丈夫身邊問道。
李博偉沒有回答妻子的問題,而是等著對講機里傳來聲音。
對方沉默了一陣。
“易承是你的外甥吧?”
易承?又提到了這個名字,李博偉實在是不想和這個外甥有任何的瓜葛。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李博偉氣上心頭。
張敏儀瞪了一眼丈夫,“是的,易承是我們的外甥。”她接過了丈夫的對話。
“我是易承的研究生導師,他最近出了點狀況,我能否當面向你們細說,順便了解一些他家里的情況?”楊嚴金教授的語氣平和又不失堅持。
幾天前,楊教授接到警察局的電話,說是在爆炸現場找到了一些有關易承留下的蛛絲馬跡。隨后楊教授帶著林子鑫和雨汐趕到警察局,在會客室里,陳警官拿出一個裝有一臺手機和一張信紙的透明塑料袋。
看到袋子里那臺破碎手機的第一眼,林子鑫就認定,這就是易承的手機。爆炸前,易承就是通過這臺手機撥通了林子鑫的電話。由于受到爆炸的沖擊和大火的炙烤,整臺手機面目全非。陳警官點點頭,警方一開始就猜測這是易承的手機,現在終于得到證實。
袋子里的另一樣東西——那封信卻完好無損,和破碎的手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是搜查組在一根金屬管道下方找到的,由于被壓在底部,所以躲過一劫,沒有被燒毀。”陳警官解釋著。
整齊工整的字寫在信上,很快大家就發現,這竟然是一份遺書,但不是易承所寫,因為落款人是易承的母親。
警方把這兩樣東西當作物證封存了起來,楊教授雖沒能拿走物證做進一步的分析,但他篤定易承不惜一切代價去實現時空穿梭的目的,一定和易承的父母有關。
“既然是和易承有關的事情,我們作為舅舅和舅媽肯定責無旁貸。”張敏儀說著,“你進來吧。”
“謝謝。”隨后對話被關閉了。
約摸五分鐘后,楊教授找到了李博偉夫婦的住處,張敏儀很熱情地邀請他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李博偉雖然內心不愿意接待這么一位不速之客,但是他也不想在妻子面前表現得小肚雞腸,所以臉色比之前溫和了許多。
“真不好意思,打擾二位了。”楊教授笑著面對李博偉夫婦。
“哪里的事?您是易承的老師,我們可得好好招待。”張敏儀從茶幾上拿起一個杯子,“您想喝點什么?白開水還是龍井茶?”
“不麻煩,白開水就好,謝謝!”
張敏儀拿起水壺往杯子里倒白開水,楊教授整理一下思路,開始說話了。
“我此行的目的很明確,就是想了解一些和易承的家事。我不會打擾你們太久,十五分鐘就好。”
張敏儀把裝有白開水的玻璃杯放到楊教授的面前,“這算是老師的家訪嗎?”她開玩笑地說。
“呃......”楊教授一時語塞,因為他雖是老師,但從未做過家訪,不知道家訪應該是一種什么樣的狀態。“可以這么理解吧。”他尷尬地笑笑,“如果兩位不反對的話,那我就直入主題了。”
“等一等。”自楊教授進門開始,李博偉第一次說話,“可不可以向我們說明一下您為何會突然對易承的家事感興趣。”
“我以為你們知道。”楊教授收起了笑容。
“我們為何會知道?”李博偉皺起了眉頭。
楊教授泯了一下嘴巴,“你們沒看見網上發布的通緝令?”
“通緝令?”張敏儀越聽越糊涂,“我們很少關注這類新聞。”
李博偉收起手臂交叉在胸前,“這小子犯罪了?”
楊教授搖搖頭,“兩周前,東川大學球形大樓發生了一起嚴重的爆炸事故,雖然沒有造成人員死亡,但是也引起了全國各地的關注。”
“這個我倒是知道。”張敏儀點著頭,“可這件事和易承有什么關系?”
“警方懷疑......”楊教授停頓了一下,“警方確認這起嚴重的爆炸事故是人為造成的,并且認定易承就是元兇。”
張敏儀聽后難以置信地長大了嘴巴,李博偉則面無表情地瞪大了眼睛。
“這......這怎么會?”張敏儀忽然間變得眼神迷離,“他故意制造了這場爆炸?”
“你可以這么認為,”楊教授喝了一口水,“但他實際上他的本意并不在此,爆炸是意料之外的產物。”
“我就說這小子不正常,這下好了,我們和通緝犯成親戚了。”李博偉一肚子氣。
張敏儀扭頭用銳利的眼光瞪著丈夫,“不許亂說話。”
“教授,”張敏儀重新看向楊教授,“這么多年來,我們和他也幾乎沒有什么接觸,我們也不清楚他這幾年在做什么。”
楊教授點點頭表示理解,畢竟不是親生父母,也不是法定的監護人,了解不多也很正常。
“我大概能猜到,他這么多年只做了一件事,但他做這件事的目的或許你們知道,這就是我今天來這的目的。”楊教授很中肯地說道。
“他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嗎?”張敏儀壓低著聲音問。
楊教授笑著搖搖頭,“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反而是一項足以改變世界的科學發現,具體情況我就不再細說,因為說出來估計不會有幾個人相信。”
張敏儀看著眼前這位白發學者,眼中流露出一絲懷疑的眼神。這人真的是教授?怎么給人一種江湖騙子的感覺?
“他所作的一切,都和他的父母有關。”楊教授咳嗽了一聲,“爆炸發生之后,他就失蹤了,我希望能在你們這里得到一些線索,然后把他找回來。”
張敏儀感受到了楊教授的真誠,她用懇求的目光看向丈夫。
李博偉長嘆一口氣,“行吧,我來說。我身為珍惠的大哥,易承的舅舅,他家里的事情我還算是比較了解的。”
楊教授眼前一亮,接下來的一切是他最想知道的。
“易承的母親叫李珍惠,父親叫易國豐,兩人于2007年在金陸相識,談戀愛期間兩人的感情一直很穩定,所以關系發展得很快,2008年6月底便結婚了。但是不知道出于何種原因,兩人在婚后的關系急轉直下,每天都會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吵架,甚至是打架。”
“每天都如此嗎?”楊教授問道。
“是啊,幾乎沒有哪一天是安寧的,后來一度想要以離婚收場。但是我妹妹身為母親,十分舍不得孩子,也不愿意孩子從小就生活在單親家庭里,所以不論受多大的委屈,她都忍了下來。”
“也就是說,易承就是在這樣一個極度不和諧的家庭氛圍中長大的?”楊教授突然心生同情。
李博偉點點頭,“或許在這樣一個家庭長大,每天看著自己親生父母打打殺殺,如同仇人一般,使他的心靈受到了極大的傷害,心智產生了扭曲,所以搞了這么一出駭人聽聞的爆炸案。”
三人同時沉默了。
楊教授忽然間無法理解,在如此惡劣的家庭氣氛中長大的易承,竟然還能每天以一種陽光樂觀的姿態去對待生活,完全不像一個心靈有創傷的年輕人。但轉念一想,這或許就是他被診斷為精神分裂癥患者的原因。用自己有限的力量去遮掩那些深不見底的傷疤,這是一種近乎于精神上的自我毀滅。
“聽說不久前,易承的母親去世了。”楊教授剛把話說出口,突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啊......不好意思......”
李博偉擺擺手,“沒事,都過去了,人死不能復生,活著的人還要繼續生活。”
“可憐的孩子,連自己母親的最后一面都沒見到。”張敏儀低下頭。
“那易承的父親呢?現在人在何處?”楊教授問道。
李博偉突然臉色大變,“哼!最該死的是那個人,他死了才好呢!”
“博偉!”張敏儀厲聲呵斥丈夫,“在客人面前,少說這種不三不四的話。家丑不可外揚,你又不是不明白。”
“算了,算了。”楊教授連忙打圓場,他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
“易國豐應該還在金陸那邊生活,之前在金陸電網做工程,我們已經很多年沒聯系了,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么工作。”張敏儀說道。
“鬼才關心他。”李博偉站起身,朝廚房走去。
楊教授對張敏儀尷尬地笑著,“你丈夫好像很討厭易承的父親。”
張敏儀無奈地點點頭,“我老公一直覺得,他妹妹的不幸全都是易國豐一手造成的。這也怪不得他,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妹妹,放在誰家都會心疼。”
“但是話說回來,”楊教授接起了張敏儀的話,“或許雙方都有錯,不能把責任全部推給某一方。婚姻的不幸,很多時候是相互之間不適合,但又不愿意反思和改變造成的。這本是成年人的錯,卻傷害了無辜的孩子。”
張敏儀沒有再說話,但她內心同意楊教授的看法。
“好吧,時間也差不多了,我該走了。”楊教授面帶微笑地站起身,“十分感謝你們的配合!真是不好意思,打擾了。”
“要不吃個飯再走吧,這也快到午飯的時間了。”張敏儀看著墻上掛著的時鐘。
楊教授搖著頭,“不了不了,本來說好的十五分鐘,現在已經超時了,就不再打擾了。”
張敏儀見楊教授堅持要走,也不再阻攔,便一路送他到樓下。
“對了,還有一個問題想請教。”楊教授走出電梯后問道。“請問易承父母具體的是什么時候結婚的?”
張敏儀思考了一下說:“2008年6月30日。”
“確定嗎?”楊教授追問著。
“他們結婚的時候,我和我丈夫都在場,錯不了。”張敏儀很自信地回答。
楊教授再次道謝后朝著小區大門走去。
準備去見見那個人,楊教授邊走邊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