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倫之一邊走一邊囑咐劉裕,不知不覺已經(jīng)到了家門口。劉裕推門看見外婆正在抹眼淚,一進門就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頭,然后說:“謝謝外婆撫養(yǎng)我多年,我這一去不知何時才能回來,希望外婆保重身體,我一有機會就會回來看您。”
外婆用干瘦的手,輕輕地撫摸著他的頭,聲音哽咽地說:“你回去要聽父親的話,你身上流著的是劉家的血,你的繼母和兩個弟弟也是你的親人。一個有用的人,首先要愛護自己的家人,給他們帶來溫暖而不是傷害。
你的祖上楚元王劉交能文能武,造福一方,流芳百世。人來這世上一趟不容易,你天資聰穎,有膽有識,要有大的志向,長大以后要爭取機會做大事,做利國利民的好事。這是外婆對你唯一的期待。”
劉裕又一次磕頭說:“孩兒謹(jǐn)記外婆教誨”。這時劉三已經(jīng)吃喝完畢,劉裕又和劉三行過禮。吃完飯后,帶了寶劍、盤纏和少許干糧走出門外。
門外,舅舅的馬站在那里,見劉裕出來,回頭張望著。劉裕情不自禁走到馬兒跟前,摸著它長長的紅鬃毛浮想聯(lián)翩。
自己剛到外婆家的時候,伸手摸著肉乎乎的馬嘴,這匹馬陪自己度過了金色的童年,帶給了自己無限的歡樂。從自己剛坐到馬背上搖搖欲墜的恐慌萬分,到在馬背上能彎弓射箭的輕松自如,這都是無數(shù)次在馬背上實現(xiàn)的。但這靜如處子動如脫兔的戰(zhàn)馬,對我這個毛頭小子表現(xiàn)出了極大的耐心,從沒有狂蹦亂跳桀驁不馴,把自己從馬背上扔下來。劉裕把臉貼在馬臉上磨蹭了一會兒,戀戀不舍地走了。
剛出村口,一群小伙伴圍了上來,聽說寄奴要走了,呼啦一下都趕來見最后一面。記得和他們剛見面時,他們圍著劉裕問他:“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劉裕。”劉裕說。
“名字誰起的?裕是啥意思?”小伙伴們繼續(xù)追問道。
“名字父親起的,’裕’就是富裕的意思。”劉裕認真地說。
“明明是無家可歸的流浪狗,還富裕呢!”小伙伴們都笑了。
“寄奴,寄奴。”不知誰喊了一聲,大伙都跟著叫起來。
后經(jīng)過短暫磨合后,他們成了好朋友。但寄奴的綽號卻保留了下來,劉裕的大名漸漸都忘記了。多少年來,寄奴就是他們的主心骨,今天玩什么,明天去哪里,都由寄奴決定。今天突然走了,今后怎么玩,日子怎么過,大家一片茫然。
他們想哭,又怕寄奴難過。想笑卻笑不出來。他們想給寄奴點東西,可又都一無所有。他們就這樣呆呆地望著,眼里含著淚水,高高大大的寄奴摸著他們的臉蛋說:“我們以后還會見面的,我不在的時候你們也練習(xí)些本領(lǐng),萬一我有用得著你們的地方,你們要能拿得出手才行啊。”
下邳這個充滿英雄氣息的地方,再見了!白門樓壯志未酬的呂奉先,呼風(fēng)喚雨的曹阿瞞,以德服人的劉玄德,再見了!
二舅,再見了!君子報恩,二十年不晚,謝謝你在危難之際無私的幫助,沒有你就沒有我劉裕的今天。大恩不言謝,以后我劉裕一旦有翻身的機會,我不會忘記你的!
下邳到京口有近六百多里路,有徒步、坐馬車、坐船等幾種選擇。劉三說:“好不容易走一趟,我們?nèi)?dāng)旅行了。我們小道用腳,大道坐車,有水坐船,怎么樣?”
劉裕說:“一切聽叔叔安排。”看樣子劉三是個普通人家的莊稼漢,個子不高,力氣不大,袋子不鼓,言語不多。所以劉裕自顧自地看沿途的風(fēng)景,也實打?qū)嵉卦鲩L了些見識。
路上行人稀少,只聽見兩人“唰唰”走路的腳步聲。羊腸小路彎彎曲曲,劉裕緊緊握著那柄寶劍,如果有強盜突然襲來,他準(zhǔn)備一言不發(fā),瞄準(zhǔn)他的胸口一劍刺去。
這把龍泉劍是一把好劍,因為靠近產(chǎn)地吳越,所以價格便宜些。這寶劍用鋼鑄就,鋒利無比,能割斷漂浮著的毛發(fā),在身體上開個口子,好長時間感覺不到疼痛,傷口也不好愈合。但在使用時要借著主人的武功,才能發(fā)揮出它的威力來。
離開村莊很遠了,時間已近黃昏。突然“嗚嗷”的一聲狼嚎從不遠處傳來。
在荒野上行走,狼是最危險的動物。劉三害怕地說:“狼經(jīng)常成群一起活動,對獵物實行圍攻,你聽剛才叫的那只是狼王,在呼叫同伴集結(jié)了。”
劉裕“哦”了一聲,繼續(xù)趕路。現(xiàn)在這路段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返回去和往前走一樣遠。“有咱兩個人呢,不要怕。”劉裕說。
劉三瞟了劉裕一眼,心里道:乳臭未干的小孩也算個人嗎?!他在路邊撿了根樹枝,萬一狼來了好用來搏斗。一想到狼,他的腿就有點哆嗦有點發(fā)軟,走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前面一家酒店的燈火隱約可見。但走了好一段了,還在前面不遠處。狼叫的聲音來越響亮,根據(jù)聲音判斷,狼一直在尾隨著他們,等待時機要襲擊他們。“人走得再快也快不過狼的奔跑”,劉三氣喘吁吁地說,“不走也不行,你說怎辦哇?”
“叔叔,狼到了跟前就跟它斗,否則你就當(dāng)狼不存在。人怕狼,狼也怕人,否則它早撲過來了。”劉裕淡淡地說。
說著說著,酒店到了。屋前一根桿子掛著一個燈籠,下拉一根條幅,寫著三個隸書大字“客悅來”。
劉三急急地叩響了飯店的門,店小二開了門探出腦袋問:“二位客官可是要住宿?”
“正是”,劉三說。
店小二開了門,招呼劉三和劉裕坐下。劉三迫不及待地問:“你們這里可有狼傷人的事情發(fā)生嗎?”
“有啊”,店小二說:“就在上個月,一個老漢在回家的路上遭到了狼的襲擊。第二天家人一路尋找,最后只找到了衣服碎片。”
“你們走路可要小心,最好趁白天結(jié)伴而行。”店小二叮囑說。“你們先把住店錢交一下,二人間一宿一兩銀子,飯錢另算。”
劉三被狼吃人的事嚇得不行。剛要說小孩不能按大人算的話,劉裕早已從口袋里掏出一兩銀子來擺在了柜臺上。
劉三看了這情況,返回桌子跟前坐下,點了些可口的飯菜,招呼劉裕吃好,并把飯錢付了。劉裕別看年齡不大,飯量卻不小,除了沒和劉三對飲,別的吃得幾乎一樣多。
由于走路累了,又受到了驚嚇。劉三一躺下就鼾聲大作,劉裕被呼嚕聲擾得睡意全無,看了會劍譜才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