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趙云今看來,既然女子的身份在外不好行走,那便換成男子不就行了。
這天下雖然沒有在外隨意走動的小姐,但是公子總該是有的吧。
趙云今笑著看向凝冬,頗有幾分興致。
“凝冬,你可知道那些公子哥兒們都穿什么樣的衣飾?”
這一問倒著實難住了凝冬,趙府沒有男性主子,她家中雖有個弟弟,但是卻也沒錢做公子們的衣飾的,她一時間倒還真不知道這衣服該怎么做。
“這……要不找件衣裳來仿著做?”凝冬試探地問了句。
“可是這衣裳要去哪兒找呢?”
凝冬跟霜兒都愁了起來,趙云今則笑道:“哎喲,皺眉做什么,本小姐最看不得女孩子皺眉了……”
她略微思索了一下,便有了主意,朝凝冬問道:“凝冬,裴公子每月何時來給我請脈?”
凝冬掐著手指算了算:“裴公子每月來請三次,分別是每月初十、二十、三十,算算日子,明日就該來了。”
趙云今點頭笑起來:“那這件事就好解決了,到時候讓裴公子領(lǐng)著你去拙草堂拿草藥,你就去街上的綢布店里問一問看一看,自然就清楚了。”
“小姐好方法!”凝冬喜道,“這樣一來,也不會暴露我們要做男子衣裳的事情。”
她看向趙云今的眼神突然變得有些不一樣起來,有佩服,卻也有疑惑。
趙云今沒向她多解釋什么,有些事情,她們一時不能接受,但是時間長了,她們就會漸漸明白的。
次日,雞鳴三遍過后。
凝冬也是第三遍來叫趙云今起床,她搖晃著床上那個抱著被子,睡得不亦樂乎的女子。
“小姐,小姐快起來,裴公子馬上就要到了!”
趙云今還想抱著被子再睡會兒,卻依稀間聽到了裴彥的名字。
她一個猛子坐起來,眼睛還惺忪著。
“……什么時辰了?”
“回小姐,已經(jīng)快巳時了!”
趙云今由凝冬服侍著洗漱完畢,又換了身青碧色上襖和黛螺色湘群,趙云今看著銅鏡中的人兒,皺了皺眉頭,總感覺穿得太沉了。
不過時間緊急,也只能先這樣了。
她想起最近霜兒服侍她穿衣好像也是這樣,總是穿一些顯得又沉又厚重的衣裳,本來人就病懨懨的,根本壓不住這樣沉重的顏色。
以后還是要再跟兩個丫鬟說說自己的喜好才行,免得每天都得穿自己不喜歡的衣服,那也是在累人。
霜兒從外面來報:“小姐,裴公子已在花廳等候多時。”
蘅蕪院的南邊是上房,隔了三間出來,東邊是她的寢室,西邊是她的書房,中間是個小廳堂。
西邊也隔了三間,凝冬霜兒住了其中一間。
東邊則做了她會診見客的花廳,以往歐陽大夫過來,也是在這里問診的。
趙云今帶著兩個丫鬟進(jìn)了花廳,就看見裴彥正襟危坐在正中的太師椅上。
他穿了一件素色瀾衫,上面沒有任何紋繡,原本應(yīng)該顯得寒酸才是,可偏偏被他穿出一種出塵世外之感,配上那張俊朗不似凡人的面容,倒真有幾分仙風(fēng)道骨的感覺。
趙云今笑了起來:“裴公子來得可真早。”
裴彥聞言起身,朝著趙云今作了一揖,這才笑著道:“趙小姐近日感覺身體如何,可有不適?”
分明昨日才見過,現(xiàn)在卻又裝出一副壓根不了解她情況的樣子……
趙云今也配合他做戲,伸出手放在手枕上。
“近日感覺還行,只不過總是覺得疲憊,也不知道為什么……”
她最近確實很容易累,甚至是走得久了都會喘很久的氣,她估摸著是這趙云今的身體過于缺乏鍛煉,以至于她隨便動動就不行了。
裴彥診過脈,朝她道:“小姐不必?fù)?dān)憂,您自小便有不足之癥,時常臥病在床。如今行動得多了,自然有些疲憊,等過一段時間適應(yīng)了便好。”
說罷,他又笑起來:“其實小姐多動一動也好,時常躺著,總是不利于恢復(fù)的。”
趙云今點點頭,跟她預(yù)料的也差不多。
“對了,裴公子,我今日還有一事想麻煩你。”
裴彥一愣,趙云今每次麻煩他……都沒什么好事。
他在心中微嘆,道:“小姐請說。”
趙云今咧嘴一笑,就知道他是個謙謙君子,只要不過分了,他定然是不會拒絕的!
“這件事也不是什么難事,我的丫鬟想上街去買些東西,只是家教森嚴(yán),作為我的貼身婢女,她想上街定是不行的。我想麻煩您以拿藥的名義,帶著我的丫鬟凝冬上街一趟。”
裴彥想了想,確實不算什么難事。
只是不知道這位趙小姐,她這又是在打算些什么……
“不過小事一樁,裴彥答應(yīng)小姐。”
兩人說完話,裴彥便要告辭。
“我還要去向老夫人回話,請凝冬姑娘在門口稍候,離府之時我再來。”
趙云今點頭,將他送到了蘅蕪院門口。
看著他往玉清院去,她嘴中喃喃道:“不知祖母會問他些什么?”
站在她身邊的凝冬沒有聽清:“小姐?”
趙云今回頭笑笑:“沒事沒事,你在這里等著,到時候上街的時候可別忘了給我觀察些好看的衣裳樣子啊!”
說完,她便帶著霜兒回屋去了。
而另一邊,裴彥進(jìn)了玉清院。
玉清院跟蘅蕪院十分不同,丫鬟婆子井然有序,個個都斂首低眉,一舉一動十分謹(jǐn)慎規(guī)矩。只是教養(yǎng)嚴(yán)謹(jǐn),卻未免顯得有些死氣沉沉。
裴彥沉默著,跟著帶路的小丫鬟進(jìn)了屋子。
“老夫人安好。”一進(jìn)門,裴彥就向著老夫人行了個晚輩禮。
只聽得清脆一聲,茶杯被緩緩放在桌上。
“裴大夫請坐。”姚氏平穩(wěn)無波的聲音響了起來,“近日小姐的病情如何?”
若是將裴彥視作晚輩,姚氏也應(yīng)該稱他一聲裴公子才是,但她卻只叫他“裴大夫”,明顯是不想與他有過深的交往。
只不過是一句稱謂,便分了親疏。
“老夫人不必?fù)?dān)憂,小姐近日病情穩(wěn)定,身體正逐日好轉(zhuǎn)。如此看來,或許再好好休養(yǎng)一段時間便能大好。”裴彥面色不動,溫和答道。
姚氏面上卻不見喜色,她又問了一些關(guān)于趙云今病狀的事情,才端了茶。
“許媽媽,你代我送送裴大夫吧。”
裴彥是知道這位老夫人的,向來注重規(guī)矩,男女有別,尊卑分明。只是卻不知道為何,他隱隱中感覺,這位老夫人似乎并不愿看見趙云今病情好轉(zhuǎn)。
但他卻沒有魯莽多問,這高門大戶里面的事情,問多了也只覺得骯臟而已。
只是想起那個明媚無憂的笑容,裴彥還是忍不住心中微嘆……實在是可惜了。
等裴彥出去之后,許媽媽回了上房。
她一進(jìn)屋,就看見姚氏的面色完全沉了下來,一種山雨欲來的感覺。
“去,把小姐叫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