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到了像是倒立劈叉這樣毫無意義的能力之后,李星淵對所謂的特殊能力已經不抱什么期待了。
倒立劈叉還好,要是某個雌性蛇人的特殊天賦是很會生蛋,那李星淵往哪里說理去。
所以,第三個蛇人不用給自己什么特殊能力,讓自己的力氣再變的稍大一點,或者鉤鐮用的更順手都行——
因此,白秋辰回過頭來看向他們的時候,才會覺得李星淵看向那具尸體的眼神垂涎欲滴。
她稍微沉默了一下。
“根據方士們的研究,蛇人其實不太好吃。”
白秋辰努力的試圖打消李星淵的念頭。
“它們的肉帶著一股腥味,而且要想辦法精準的移除它們的毒腺才能保證食用安全。”
李星淵愣了一下。
“方士們還研究這個?”
白秋辰舒了一口氣,興許是自己誤會了?聽口氣李星淵似乎不打算吃這些蛇人的樣子。
雖然不是同族,但大家好歹都是智慧生物——
然后她就看到泡泡從那個蛇人的身上摸出來一塊肉團,塞到了李星淵的手里。
李星淵毫不猶豫的塞到了自己的嘴里,砸吧了砸吧嘴。
這次的味道有點咸了。
這個蛇人無活可整,乖乖的貢獻了一點對于鉤鐮這種武器的熟練程度。
李星淵剛想開口用那套泡泡的唬人專業名詞跟白秋辰解釋一下自己其實是在通過這種方式進行復合要素的疊加操作,就看到白秋辰的目光突然銳利了起來。
這位白巡路使毫不猶豫的揮動起了錐槍,槍尖之上一點湛藍色的幽光乍現——
李星淵的目光在那瞬間完全被那一點槍尖所吸引,完全來不及做出任何的反應。
但是他的身體卻動了起來。
鉤鐮在瞬間擺動到了適合出招的位置,鐮刃與槍尖在交錯的剎那迸濺出了一絲的火花,如果在今天之前,李星淵的手掌被白秋辰的長槍振飛,鉤鐮脫手幾乎是毫無懸念的事情。
但在此時此刻,李星淵的手臂微微的擰轉鉤鐮的長柄,將白秋辰的長槍鉤到了陷阱之中。
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是雙手回抽長柄,鉤斷錐槍的槍頭,然后反身后跳,用尾巴撐住地面,回身反擊,割掉白秋辰的腦袋——
冷酷的計算從李星淵的腦海當中浮現,這是身為戰士的預言。
李星淵幾乎是身不由己的想要回抽長柄,執行腦海當中的計劃,不過他的理智讓他的動作稍微遲疑了一瞬間。
白秋辰下壓錐槍,把李星淵的鉤鐮壓倒在了地上。
“果然。”白秋辰沒有乘勝追擊,把空門大漏的李星淵戳死的意思,反而收回了自己的錐槍,摸了摸光滑的下巴:“標準的蛇人步法和戰技——是通過吃掉那個肉球得到的吧?”
李星淵看了一眼泡泡,泡泡正雙手抱胸,瞥了他一眼。
她知道答案,但是懶得說。
“你怎么知道……”
李星淵只好出聲問白秋辰。
“你之前的行動完全沒有一個戰士的樣子,腳步虛浮,呼吸散漫而沒有節奏,所以應付蛇人的時候那么困難其實在我的意料之中。”白秋辰用槍尖點了點地面:“但在我回身檢查神像的那么短的時間之后,你接過肉團,塞到嘴里的動作,突然就有了那么點——蛇人的影子。”
“而在你吃下那個肉團之后,受過蛇人的戰技訓練的痕跡,就更明顯了。”
李星淵有點傻眼了。
他是怎么也沒想到,就是接個肉塊,塞進嘴巴這樣的動作,居然都能讓白秋辰發現自己受到了蛇人的影響。
這讓李星淵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臉,懷疑自己是不是什么地方長出了鱗片,才讓白秋辰看出了破綻。
“別擔心。”白秋辰又變回了那副笑呵呵的樣子:“有的時候蛇人派出間諜變成人形來大秦刺探情報,為了對付它們,我們這些巡路使才變的對人日常動作當中的那些細節那么敏感,平常人是看不出來這些東西的。”
“你不懷疑我們倆是蛇人的間諜嗎?”李星淵一愣。
“蛇人的間諜都訓練有素,舉止得體,無論是照身帖還是篆字印都絕不會少。”白秋辰解釋道:“它們會有一套完美無缺的出身履歷,通常來說還能和備受信任的世家大族扯上關系,為了完成它們的任務,會有許多已經被腐蝕洗腦的人類作為掩護。”
簡單來說,不會有蛇人間諜穿著短袖馬褲人字拖,帶著個孩子出來跑任務的。
“不過,你舉手投足之間受到過蛇人訓練的痕跡非常自然,一點都看不出來是通過外來之物突然獲取的。”白秋辰感嘆道:“從尸骸之上汲取力量啊,和如今的大秦——”
她突然緘口不言,只是搖了搖頭。
“總而言之,只要把你的情況報備上去,應該也不會遇到太大的麻煩。”白秋辰笑道:“剛才還說你沒有揮舞武器的能力來著,你看,既有了揮舞武器的能力,也有了揮舞武器的決心,你現在已經完全是個合格的戰士了。”
看著靠一些蛛絲馬跡的推斷出了自己在泡泡那里得到了金手指,甚至差不多推斷出了金手指具體內容的白秋辰,李星淵已經有點又敬又畏了。
對于是怎樣的大秦帝國才能培養出白秋辰這樣的人,他也更加好奇。
在發出了這樣的感嘆之后,白秋辰回答道:“我也好奇你們的文明究竟是什么樣子的,居然有可以直接讓一個人瞬間擁有如同接受了幾十年訓練般的武藝——保持彼此之間的好奇是個好事,我們還有大把的時間可以彼此了解。”
她頓了頓,轉頭看向了那藏在陰影當中的沉默晦暗神像:“當然,這里不行。”
“我們不能在這里耽誤太久,蛇人們很快會發現它們的哨兵死去的事實,如果我們再不離開,從伐魯西婭地層當中涌出的蛇人會把我們撕成碎片的。”
“我還以為這里就這三個蛇人了。”
“神廟很大,我們所在的不過是最淺的一層。”白秋辰解釋道:“神廟的最深處連通了蛇人們的故鄉伐魯西婭——那是一系列地下洞窟的總稱——方士們施加的封印則在二者之間的某個位置。”
“既然我們已經在表層發現了蛇人,就代表著封印肯定出了問題,沒有繼續深入神廟的必要了。”
李星淵掃視了一下周圍,那附近全都是密密麻麻的蛇蛋。
之前完全被蛇人和那詭異的神龕吸引了注意力,所以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些蛇蛋,但是現在看起來卻是格外的恐怖。
這些蛇蛋并沒有蛋殼,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如同黑色凝膠狀的半透明蛋體,孕育當中的蛇形胚胎須臾間在那黑色的透明蛋體當中一轉,攪動那渾黑的蛋液,很難不給人留下詭異且怪誕的印象。
“那這些蛇蛋怎么辦?”
“都要毀掉。”白秋辰輕描淡寫的說著:“每一個蛇蛋都是獨立的基因培養單元,這些所有的蛇蛋的基因編碼都是簡單一致的,但隨著蛇人技師們的調整和基因鏈的修正,它們都能變成隨時適應戰場形勢的特殊蛇人或者其他什么怪物——蛇人們很擅長這個。”
“你和泡泡先出去,我來處理蛇蛋。”
李星淵聽話的點了點頭,說實在的,在一個陰冷的地下洞穴里面,一個古怪的神龕前面討論什么蛇人之類的超自然話題,他已經有點毛骨悚然了。
對于前半生大概可以用‘日常’一言蔽之的社畜而言,今天發生的這些事情實在是太非日常了。
那些突然在自己的面前炸開的腦袋,蛇人的鱗片在火光下油膩的鍍出了七彩光芒的模樣,半透明的蛇蛋,還有那未成形的胚胎——
泡泡也很聽話的牽著李星淵的手向外走,雖然手掌依舊冰冷而毫無溫度,但李星淵還是有種奇怪的感覺。
自己要是真的有這么個可愛的女兒也挺好?
去掉貓耳,性格再活潑開朗一點,不能總是用一種看阿米巴原蟲的眼光看自己,當然也不能隨隨便便就整個熄滅太陽之類的大活……
李星淵的腦子里亂七八糟的想著這些事情,跟著泡泡一步步的走到了神廟外面。
異世界的風吹拂在了臉上,看著那仍然高懸于天的太陽,李星淵的心里仍然升起了一絲虛幻的慰藉感。
嗯,沒錯,自己也是為了自己世界當中那顆熄滅的太陽而努力的勇士啊。
——如果不是自己沒事喝醉了酒召喚出了邪神,太陽根本就不會熄滅這樣的小事,被李星淵選擇性的忽視了。
在撲面清風當中獲得的慰藉感,在睜開眼睛,看到了泡泡手里抱著的那顆蛇蛋的時候煙消云散。
“你你你……”
面對李星淵一臉的大驚失色,泡泡淡定依舊。
“吾很好奇,碳基生物這種能夠傳遞遺傳信息的簡單核苷酸序列究竟擁有什么程度的可塑性。”她抱著蛇蛋,觀察著里面那奇異的胚胎:“雖然吾擁有把力量傳遞到碳基生物的身體當中,讓其孕育后代的能力,但吾還從未嘗試過對某個特定的碳基生物進行修改——現在剛好可以試試。”
李星淵咽了一口口水。
“這枚蛇蛋里的胚胎會變成什么樣?”
“誰知道呢?”泡泡漠不關心的說著:“本來就只是打發時間的玩具罷了。”
她根本不關心問題的答案。
和人類不一樣,她追求的不是任何一個具體問題的結果,而是追求答案的過程。
只要索取結果,那么這個世界就會回應,因此與結果相比,過程才顯得更加可貴。
“汝真奇怪。”似乎是從李星淵細微的面部表情當中發現了什么,泡泡仰頭看著李星淵:“里面有無數的蛇蛋正即將被那女人燒成灰燼,你都毫無反應,但偏偏吾只抱出來了一顆,汝卻產生了細微的共情——”
“站在汝等碳基生物的角度,自從這個蛇蛋被吾抱出門外的那一刻起,它的命運就比那些必定會死在洞穴當中的同族更加幸運了吧?若是有多余的慈悲心,也應該更加可憐它們才對。”
泡泡搖了搖頭。
“不過也對,對于你們淺薄的情感而言,理解個體要比理解群體的苦痛要簡單的多。”
李星淵一方面覺得泡泡的話里挺多槽點,又不知道該從哪里開始吐槽。
地下的洞穴突然傳出來了一聲巨大的爆炸聲,火光從里面驟然沖起,白秋辰穿著那黑色的甲胄,拖著那厚重的錐槍一步步從火焰當中邁出,就像是李星淵看的那些動作大片當中的男人們那樣,她也沒有回頭看自己造成的巨大爆炸。
看到被打斷了交談的李星淵和泡泡看向自己,白秋辰還帥氣的用手指挑了挑自己散落的短發,然后露出了笑容。
在陽光下,她的牙齒發出了有點炫目的光。
“全都搞定了!”
——如果她的臉沒有被黑煙熏成漆黑的話,那效果才會更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