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聞不到你身上信息素的味道。”妖鬼謹慎的用蛇人的語言對李星淵說道，它那比之普通的人類要更長更纖細的脖頸如蛇一般伸長，用那淡黃而渾濁的眼睛看著他：“我不能確定……”

　　“如果你能聞到我們身上的味道，秦人也一樣能察覺到。”李星淵看著妖鬼那褶皺而蒼白的皮膚，強忍著自己的不適：“我們當然不可能留下這么明顯的破綻。”

　　他向著泡泡伸出手，泡泡立刻領會了他的意思，將盤在她手上的黑色小蛇遞到了李星淵的手上。

　　“看到這個了嗎？”

　　黑蛇懶懶的趴在李星淵的手上，那米粒大小的第二對眼睛也已經睜開，四只熒黃色的蛇瞳直直的盯著妖鬼。

　　“蛇奴？”

　　妖鬼伸出蒼白纖細到古怪的手指，想要撥弄黑蛇的頭顱，黑蛇立刻拱起了身子，發出威嚇似的嘶嘶聲。

　　“不對，只是模樣相似而已。”它努力的嗅了嗅空氣當中作為人類的李星淵無法問到的味道：“是全新的基因構型，真是巧妙，不可思議，可這些核苷酸序列的分布代表著什么？為什么會這么排列——”

　　“與你無關。”李星淵打斷了妖鬼的自言自語。

　　他其實不確定眼前這個妖鬼到底是什么身份。

　　妖鬼這個種族在克蘇魯神話當中屬于下級獨立種族，按理來說并沒有侍奉的對象，但是某些影影綽綽的證據卻指向了這個野蠻且骯臟殘忍的種族是由蛇人的生化實驗創造出來的。

　　不過就像是克蘇魯神話當中的大多數事情一樣，妖鬼的起源模糊不清，沒有定論。

　　而既然這個妖鬼能出現在這個協會當中，也說明對方是人類混種當中的一員，擁有著人類的血統。

　　這就更亂了。

　　但妖鬼的舉動，多少讓李星淵確認了對方是蛇人陣營當中的一員。

　　自己似乎卷入了蛇人的陰謀當中了。

　　但是，無論是自己消滅蛇神的任務也好，還是為了自己在這個大秦帝國認識的白秋辰和康絲坦斯這樣的朋友也罷，自己都有必要調查清楚這個陰謀才行。

　　“哦。”妖鬼回過神來：“嗯，遮掩自己的信息素，又帶著一個會被普通大秦人認為是尋常蛇奴的同族來確認身份——如今的伐魯西婭之中，流行這樣確認身份的方式嗎？”

　　“當然不。”李星淵回答道：“在見到你之前，它都沒有被孵化出來。”

　　“這樣的話，暴露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妖鬼自問自答，然后拿那與下肢相比過于纖細的手掌擦了擦自己那褶皺而丑陋的腦袋。

　　“聰明，大人。”

　　妖鬼恭敬的把手掌摁在胸前，行了一個不倫不類的禮。

　　“雖然我差不多可以相信您的身份。”

　　它伸出了一根手指。

　　“但是為了進行最后的確認。”

　　“請您讓我親自感受一下那屬于‘地煞’的力量。”

　　李星淵明白妖鬼的意思。

　　他雖然只是從那個地煞蛇人的身上得到了那么一點微不足道的地煞之力，但他依然明白那是怎樣陰寒刺骨，根本無法精細的操縱，甚至連操作者本人都會傷害到的力量。

　　就連那個正牌的地煞蛇人都在用地煞之力阻擋鉤鐮的時候凍傷了自己的喉嚨，即便沒有泡泡的補刀，它如果無法及時的恢復血液流動的話，在斬殺了當時已經昏迷過去的李星淵之后，它也一樣會死。

　　那場戰斗，其實沒有勝負。

　　不過這件事情，全程目睹了整個過程的泡泡并不會和李星淵說起就是了。

　　李星淵曲起一根手指，彈在了妖鬼伸出的蒼白手指上，無形的冷氣在一瞬間貫穿了妖鬼的手指和半個手掌，寒冷順著血管追獵著熱量，有機的血肉被瞬間殺死凍結，脆化成了一塊寒冰。

　　妖鬼痛苦的嘶嚎了一聲，它下意識的想用另一只手去捂住那根手指，卻一不小心直接掰斷了那根被寒冷脆化的手指，纖長的手指摔在地上，斷成了碎片。

　　即便是拿起手指，也無法重新在傷口上重新縫合起來了。

　　妖鬼身邊的混種人類們想要動手，那個一開始阻止李星淵與妖鬼談話的無頭混種卻攔住了它們。

　　“讓他們自行解決這件事情吧。”無頭混種的聲音渾濁不堪：“和我們無關。”

　　“戈洛迪，我不會舉報你的所作所為，但也絕不會幫你。我們只當今天什么都沒有看到，什么都沒有聽到。”無頭混種帶著其他混種后退一步：“看在我們之前交情的份上，好自為之。”

　　妖鬼踉蹌的站穩腳步，對著無頭混種的方向點了點頭。

　　“這就夠了，羅納克。”

　　人類混種們面面相覷，但能看出那個名叫羅納克的人類混種在它們當中很有威信，很快便帶著這個小集體離開了。

　　“這里不方便講話。”妖鬼佝僂著身子，親自用那寬大的腳掌踩碎了自己落在地面上的手指，因為無法愈合的緣故，它索性干脆頂著疼痛把那被寒冰凍住的半個手掌都掰了下來，露出模糊的血肉與慘白的斷骨，然后用自己黑色的舌頭舔舐了一口自己的傷口。

　　它疼的渾身哆嗦了一下，卻好像更確定了李星淵的身份。

　　“您請跟我來吧。”

　　妖鬼羅納克搖搖晃晃的邁著那過長反曲的下肢跳躍著前進，擠開了人類混種，向著協會的門外走去。

　　李星淵和泡泡只好跟上，路上還看到了正在為那個神經質的丘丘人薩滿治療的深潛者安提斯泰。

　　丘丘人薩滿羅德利看到李星淵走過來，發出了尖銳的尖叫，還用密利族的語言大聲的罵著各種的臟話——它不敢用人類的語言，生怕李星淵再過來把它的另一只手也給握碎。

　　“抱歉，我們得先走一步。”

　　李星淵對安提斯泰說道。

　　“我對人類混種協會很有興趣，如果有機會的會，我下次會再來的。”

　　“我才應該抱歉。”安提斯泰表現出了和那丑惡的半魚人外表并不相同的彬彬有禮：“我真的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不愉快的事情——閉嘴，羅德利！”

　　安提斯泰有些粗暴的敲打了一下丘丘人薩滿的腦袋，丘丘人薩滿眼冒金星，晃悠了幾下之后便倒在了地上。

　　“嘖。”安提斯泰搖了搖頭，看向了李星淵：“別擔心羅德利，它手上的傷很好解決，只不過重新生骨的過程可能有點疼，所以我才把它打昏過去。”

　　“改天我再給你介紹混種協會的會員們，相信我，它們都是一些好人——大多數——呃，大概算人。”

　　“至于今天，我就不打擾你和新交到的朋友一起出去約會了。”

　　李星淵用盡全力才保持住自己臉上的表情不會變成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