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少時間,朱見璣只覺得臉已經吹得發木,閉上眼溫潤一下干澀的眼睛。
一睜眼,不知道是陸地還是海島,已經近在眼前,白色的浪花沖刷出一片窄窄的海灘,其后就是茂密的樹林,分不清什么樹種,個個都有合抱之圍。
一行人跟著張道長上岸,向著密林深處。樹越大,草越稀。地上似有若無的小路,朱見璣不禁想這般幽靜的所在,不知住的什么人物。
行不多時,耳邊偶爾響起悶悶的雷聲。
“到了。”張道士像是自言自語。
二女也是自顧自的跟著,這讓朱見璣不禁有些疑惑,但好在早就打定了主意——我有什么能騙的,也一臉淡定的跟在后面。
雷聲越來越大,朱見璣抬頭看了看天,樹葉層層疊疊,遮天蔽日,什么也看不見。
這不是雷聲!朱見璣心中一個念頭出來,這是某種野獸的嘶吼!
轉過幾顆柱天般的大樹,終于看到雷聲的真身。巨大的軀體和它身邊的兩層竹樓一般大小,這烏龜……不,金角青麟,棕黃相間的背甲,難道是傳說中的玄武嗎?
這巨獸對老道士好像十分懼怕,四只腳都縮在殼里,一雙大眼卻時不時地看向阿風。
“這只老龜還活著那,哈哈哈,被壓了幾百年,也算是厲害。”老道士嘟囔著,袖袍一揮,卷起一陣旋風,吹走了地上的落葉,露出一口大井。朱見璣往井口一探,不禁打了個冷戰,幽深的古井吹上來刺骨的寒風。
老道士轉身對著阿風說道:“該你了。”又拍了拍朱三的肩膀,“我回家了。保重。”這一路朱見璣都是懵得很,哪跟哪?就走了。
“張道長!”
“哎哎哎”
“老道士!”
“牛……!”不管朱見璣如何的喊叫,老道士兀自向西南而行。朱見璣轉過身看著二女,小五一路上少言寡語,說的話一只手都能數得過來,而阿風這一路顯得神神秘秘,像是與老道士有不少淵源,只是這一路匆忙,沒空問她。
阿風避開朱見璣的目光,不知從哪里掏出一個古香古色,像是嵌在石頭上的銅鏡。只見她一把把鏡子扔進了古井,手上翻轉如花,不知耍什么要訣。
登時古井涌出一股巨大的寒氣,頂上的樹葉頃刻間已結冰凝霜。只有不遠處的‘巨龜’嗷嗷的吼了幾聲,格外的興奮,是因為老道士走了,還是因為其他就不得而知了。
阿風對著朱三說道:“走。”
“哪兒就走?”
“邊走邊說。”
阿風一個縱躍,跳進了古井里,留下朱見璣愣在當場。
小五定定地看著朱三:“走。”說罷也跳了進去。
無法,朱見璣也跳了下去。
一跳下去,朱見璣就后悔嘍,什么叫寒冰徹骨,什么叫頭皮發麻,眼珠一骨碌,都感覺是個冰坨子。
穿過水面的碎冰,一猛子扎下去,看二女越潛越深,朱見璣凝神屏氣,奮力跟上。游不多久,反而感到一股暖氣。
在水中,也感覺不到時間長短,直到水越來越亮,三人才轉而上游,鉆出水面,大口地喘著粗氣,繼而爬到岸邊。
四周白茫茫一片,寒風呼嘯如飛刀撲面。
“這就是北俱蘆洲。”阿風看著北方喃喃道。
朱見璣環顧一周,看剛才來的地方已結了層薄薄的冰,嘆了口氣,又突然指著二人笑道:“咱們也算共白頭了。”說著拍了拍自己的頭,落下一層白霜。
二女一呆,看著朱見璣,這才又運功暖身,蒸干了一身水汽。
“阿風。”朱見璣走向一個大船模樣的冰雕處,這冰船倒扣,卻是一個躲風的好去處,“說說接下來怎么走?”
阿風和小五也圍了上來,依偎著,暖暖精神。
五百年前,應該是五百年前,世間百姓受天宮所累。人間的帝王,稱為天子,索取黎民膏脂無度。東勝神州有一人,揭竿扯旗,誓要重開天地。九淵之龍族贈金甲神兵,共筑大業。大戰百余場,小戰不計數。
斗上凌霄,震動寰宇,大圣齊天。
又:西方有大力,世稱如來佛,勝敗!五百年寒來暑往,日日餐銅汁鐵丸。是霎那間,是恒久遠?星移斗轉,來處是山,歸處是山。
像是個小曲,聽得朱見璣云山霧罩。
阿風接著說道。
龍族借如此神器,惹下滅族大禍。盡力保住龍族,是大圣最后的念頭。其雖冠絕當世,也無力回轉,只得施展大神通,于北俱蘆洲冰封之際,在艮宮位,設彩虹橋,渡一縷生氣。
北俱蘆洲雪蓋萬里,不分日夜。三人這一日奔波,又困又乏,別無去處,只得在這冰船處休息。寒風依舊,三人喝了口酒暖身,枕冰臥雪,相依而眠。
不知睡了多久,朱見璣腰酸背痛,輕輕起身,爬到外面。風停了,慘白的太陽沒有一絲暖意。悉悉索索,阿風也鉆出來,跟著朱見璣來到一處冰川。
“你怎么……”朱見璣有太多疑問。
“你還不知道我名字吧?我師父姓花,給我取名花敵風。她說年輕時為情所困,背叛師門,最對不起的就是她師妹……盤絲人氣凋零。”
好像每個人都有傷心事,朱見璣不知再說些什么,兩人靜靜地坐著。
大雪撲面,不知是風吹起,還是天落下。一股腥氣涌進腦門,二人一個激靈,跳將起來,一只碩大的白熊已在三丈之外。
那大熊見被發現,一下子人立起來,嘶吼著撲向阿風。二人也是百戰高手,一個閃避,一個拔劍,白熊立時斃命。
朱見璣笑道:“飯算是有著落了。”說著斬下一只大腿,扛了回去。
三人烤肉吃冰,好一頓忙活。阿風也說起了:這北俱蘆洲西北方向,有一處遠古傳送陣,可至長安。聽到此話,朱見璣終于卸下強裝的淡定,大口吃了起來,之后又跑回冰川上,截了兩只熊腿背上,又剝下熊皮,刮去皮脂,做了件大號皮衣。
收拾既定,三人一路向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