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整整一夜了,此時的顏琢玉已經精疲力竭,面對著城門外成千上萬的金國士兵,他似乎有了一絲的退縮之意。但是當他回過頭看到滿城百姓那渴望的眼神,又想起了陳淬將軍在臨死前對他的囑托,他不禁又振奮了一下精神。此時他已經打定了主意,誓要與建康共存亡。他明白,如果建康城失守,臨安就岌岌可危,宋朝大片的土地又將失去,數以百萬計的大宋子民即將要淪為亡國之奴,所以他絕不能放棄。但是他也明白,如今僅憑城內僅存的數百將士,莫說是守住城池,就算是想堅持到救兵的來到也都是希望渺茫。但是大丈夫,有所必為。
清晨的初陽已經從東方升起,赤紅色的晨光透過十一月的霧靄灑向了建康城的城墻上,顏琢玉站在城墻最頂端,全身沐浴在這鮮血般的光蘊之中,在他看來這不是陽光,而是數萬將士的鮮血經過一晚的蒸發而升騰成的云霧。看著城門下無數的尸體,此時他雙手冰冷,眼角中不覺得滲出了一滴眼淚。這顆淚珠隨著微微的寒風飄灑,之后又被這寒風擊碎,碎片開始散落,慢慢的和鮮紅的朝露融為一體。他閉上眼睛,仰面朝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琢玉,快看!”一個聲音突然在顏琢玉耳邊傳來,把正在陷入沉思的他喚了回來。他隨即將視線轉向發出聲音的地方。此時楊英卓正站在他的身邊,用手指指向城門前的正方向。“琢玉,你快看!金兵又來了!”
顏琢玉立即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城門的正前方不遠處,黑壓壓的一片人影開始向這邊移動。
金兵經過了一夜的休整,今天清晨又開始進攻了,他們勢必是要拿下建康城的,建康是江南的咽喉,一旦攻下這里,下面直接面對的就是宋高宗所在的臨安了。這樣一來席卷江南,統一天下將是指日可待的,所以他們絕不會放棄。
“楊大哥,我們城里還剩多少將士?”顏琢玉轉過頭對楊英卓問道。
“經過這兩天的堅守,我們損失非常嚴重,目下還具有戰斗力的人加到一起也不過三百多了。”楊英卓有些黯然的說道。
顏琢玉微微的嘆了口氣,說道:“我們不能放棄,絕對不能,我們會勝利的,我相信。”但是在他說這話的時候,楊英桌隱隱的感覺到琢玉此時內心的不安和顫抖。其實琢玉自己說這番話的時候他又何嘗不知道這是安慰,僅僅是安慰而已呀。
楊英卓回避了他此時的擔心與恐懼,而是向城門的另一個方向遠眺著,口中喃喃道:“岳兄弟已經去了兩天了,希望他能盡快帶來后防的援兵。”
金兵離城下越來越近,看樣子比昨天攻城的時候又多了數千人馬,從遠遠的看去,在大軍中央錦羅華蓋、衛士簇擁之下一個人騎乘著烏云踏雪走在其中。站在城頭的顏琢玉一眼便認出了這人,他就是金國四太子完顏宗弼。
“完顏宗弼親自來了,看來他們今天勢必要攻下建康不可了。”顏琢玉怔怔的說道。
“你怕嗎?”楊英桌似乎無意識的從口中問出了這句話。
顏琢玉聽這一問起初一怔,隨后他的表情便慢慢的緩和了下了,輕輕的說道:“我怕,我真的害怕……”
決戰即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