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灤書顯然一愣,腦子也沒過的反問出:“你說什么?”
曹娪顏面上沒有表情,冷峻的面龐對著候灤書:“王爺,新婚當夜我們已經說明白了,你給我面子,在內在外我皆會守住為婦的本分,王爺何苦處心積慮再做這樣一出好戲,我一不會貪圖王府那些銀錢,二不會做出骯臟齷齪的事,也請王爺也不要憑添什么罪名給我。”
曹娪顏提步想往外走,剛抬腳就想起這是自己的院子,便又停下道:“我與王爺成婚不過四五日,管家也不過一日,我與王爺之間感情自然不比王爺與趙娘子和霍娘子情緣深厚,可我到底王府正室,王爺若如果真的不愿意我管家,還請王爺明說,不必總是給我難堪下我面子,還排了出好戲演給我看,我雖隱忍卻也有些脾氣。”
曹娪顏生氣,心中卻也是真怕,自己入府不過五日,府里就沒了兩個通房。
候灤書聽曹娪顏話說的明白,竟一時無言可對,憋了一會只狠狠說:“你真是聰明啊。聰明的讓我刮目相看。”
在旁伺候的如錦和虹藍全瞧出王爺面色不對,趕緊拉了拉自家小姐的袖子,讓她別這么劍拔弩張,曹娪顏卻絲毫沒有想聽的意思,甩了如錦的手繼續對候灤書說:“之前只聽聞王爺溫潤親和,卻不想手段還十分機巧。”
曹娪顏又道:“王爺累了,我聽賬也聽的頭疼,沒精神伺候王爺茶水了,王爺去旁的娘子那吧。”
曹娪顏開言送客,候灤書站在原地沒動,面色鐵青。
去旁的娘子哪?府里攏共三個伺候的通房,如今已沒了兩個,她倒大言不慚攆自己去旁處。
他這么急著動手,有一部分原因也是為了曹娪顏,不解決趙娘子,府里消息就會漏到宮里去,府里發生什么都會傳到皇后娘娘耳朵里,他不喜歡自己在府里做什么太子都知道。
不解決霍娘子,曹娪顏管家的事就不會順利,他也知道府里人明里暗里都聽霍娘子的。
她自己心里不也急著管家嘛,現在卻反過來說自己狠毒,候灤書自認為做這些都是一心為她著想,現在卻被她生生說成了毒辣小人,瞧在正室王妃的面上,他愿意對她多些袒護,可這個女人實在不識抬舉。
既已經開言送客,候灤書也不愿意留,拂袖離去。
候灤書回到書房還氣的咬牙切齒。
“爺兒,王妃將您攆出來了。”錢晉跟了候灤書十幾年,是最貼心的心腹。
“我一心籌謀,她還覺得我是在用這事嚇唬她,你說我嚇唬了嘛。”
錢晉低頭想了想:“王爺該和王妃說明白才對啊,昨日在正屋吃晚飯的時候正是好時候,現下王妃多心了不是。”
“我覺得她聰明啊,肯定......肯定能猜出來我這樣做為了什么,沒想到是個榆木疙瘩。”
錢晉低著頭想笑卻不敢笑,但還是被王爺發覺。
“你笑什么?”候灤書氣急敗壞。
“我覺得王爺不是真生氣,是在埋怨王妃不明白您的心思。”
候灤書坐在椅子上一甩袖子:“我也是,我和個榆木疙瘩較什么勁。”
候灤書緩了緩氣,拿起桌上一本書來,一邊隨便翻著一邊說:“給我弄盞茶來澆澆火。”
曹娪顏坐在屋里頭默不出聲,也是連驚帶怕,又被氣的夠嗆。
如錦在一旁對著屋里使喚的女使道:“王妃要休息,你們出去吧。”
屋里別的女使被支走,虹藍趕緊到曹娪顏身前跪下:“姑娘,姑娘,您喝口茶緩緩神。”
曹娪顏身上直冒冷汗,額角的發都浸濕了,她眼神頗有些散,喝了口虹藍遞過來的茶才緩過一絲神來:“虹藍,王爺今日試探,他是不是知道,是不是知道文親王的事了?”
虹藍拍著自家小姐后背,如錦也隨著跪在一旁。
虹藍開口:“姑娘,我瞧著王爺只是因為霍娘子的事動氣,您先別多想,等王爺消消氣,再過去試探問問到底是因為什么。”
曹娪顏將胸中悶住的一口氣吐出,臉色才有幾分好轉,又發了一會愣,蹙著的眉頭也松解的差不多了才開口:“茜秋被我特意指使回去給母親送東西了,快入秋了又叫她下去查看陪嫁的莊子,可能要幾日才能回,這事你們瞞著她些。”
茜秋也是曹娪顏帶盡王府的陪嫁丫鬟,她從前是伺候曹母的一等女使,曹母也是怕自己女兒在王府周全不開,才將自己身邊這個聰明又能干的女使派過來。
“我今日是不是不該這樣,已經隱忍下了,是不是就不該突然發火。”
“我覺得王爺倒不像在演戲給您看,好像是真的在針對霍娘子。”虹藍道。
“你也覺得我不該這樣,我已經生氣了,也惹他發怒了,我現在能立馬服軟去哄他嘛?”
“怎么不能,您就軟些,也能看看王爺今天到底因為什么。”虹藍又說。
“對對對,我都糊涂了。”說完這話就趕緊吩咐:“叫小荷煮些梅子茶,如錦,一會你親自給王爺送過去。”
如錦應和說知道了,就趕緊去通知小荷煮梅子茶。
吩咐完如錦,曹娪顏轉頭對虹藍說:“你向那天來報信的小女使打聽打聽王爺愛什么菜,今晚菜色就按照這個準備,記得賞她幾兩銀子。”虹藍點頭以示知道,然后也立馬出去辦了。
正院備好了酒菜,但曹娪顏卻拿不定候灤書到底會不會來,來與不來這一桌賠罪的酒菜都備好了,就算今日不來,后日入宮答謝圣恩,明日他也一定會來。
如錦已經端了梅子茶往書房去了。
一會過去,候灤書余氣消退七八分,此時因為中午沒吃飯肚子餓的咕咕叫,錢晉從外頭端了茶盞回了書房:“王爺,王妃身邊貼身伺候的女使如錦送茶來了。”
候灤書斜著顏色問錢晉:“王妃讓送來的?”
錢晉點頭:“是,王妃說滋味不錯想叫王爺嘗嘗,梅子茶,正好消火。”錢晉抿著嘴。
候灤書擺了擺手,表示放下吧。
“王妃和王爺心有靈犀呢,您這剛說要茶,那頭就送過來了。”錢晉說。
候灤書瞧著小小一盞梅子茶,先是品了一口,然后贊了一句滋味不錯,而后又問錢晉:“她就送來這么一小盞?”
錢晉點點頭:“是,就這么一小盞。”
候灤書將喝光的空盞隨手扔在桌上:“都不夠漱口。”
“王爺,正屋人留話了,這一盞先叫王爺嘗嘗味道,正屋里頭備了好幾壺給王爺,還準備了晚飯。”
候灤書坐在椅子上沒動,過了好一會才略不情愿的捂了捂肚子,十分抱怨:“三個偏院沒了倆,現在我連吃完飯的地方都沒了,她還挺委屈,白眼狼。”
錢晉又偷偷笑了笑,然后正了面色:“是王爺,馮娘子那院已經吃完了,您現在再過去馮娘子也來不及準備,反正王妃那飯已經備好了,您就過去吃吧。”
馮娘子身份來路清明,又向來老實規矩,平日里從不多一句嘴,對王爺也是不冷不熱不咸不淡的,候灤書也不常去。
候灤書站起身抖了抖褂子,十分不情愿道:“要不是梅子茶味道還不錯,我才不過去。”
錢晉在后頭跟著,一同往正院去。
曹娪顏已坐在飯桌上等著了,如錦回屋卻搖搖頭:“王爺身邊的錢晉將梅子茶直接送進書房了,我沒見著王爺的面。”
曹娪顏深嘆了口氣:“沒事,明日他肯定會來的,不差這一日。”
“不過王爺身邊小廝人還不錯,我讓他幫傳話,告訴王爺咱們院晚飯已經備好了,他倒樂得不行,連著點頭說好。”
此時曹娪顏拿不準王爺到底會不會來,便想等一會。
一盞茶功夫剛過,門口女使過來通報說,王爺來了。
這面剛通傳完,候灤書就推門而入。
屋門剛開,飯菜香氣就撲面飄來,許是中午沒吃飯的原因,候灤書看著桌上飯菜不自覺咽了咽口水。
桌上飯菜皆是自己平常愛吃的,看著這桌飯菜是用了心思的,或許這就是一桌賠罪的飯菜。
候灤書心里想著,小白眼狼還有些良心,還知道想些辦法來哄自己。
按照曹娪顏的個性,候灤書還以為她要冷著自己,等著入宮叩謝前一晚自己主動去她屋里再稍作緩和,這幾日候灤書也將曹娪顏的脾性琢磨出幾分。
她不輕易生氣,但這次既下了狠心甩了臉子,怎么想都不會這么輕易來哄自己,候灤書沒想透,但飯既已經預備上了,曹娪顏也給了自己臺階,如果拗著反倒顯得自己小氣,沒有男人肚量。
瞧見候灤書冷冷的面色,曹娪顏有些心慌,但此刻他既已經來了,就是有緩和的余地。
曹娪顏親手幫王爺盛了飯,又斟了些酒水。
候灤書瞧著眼前的酒:“我今日頭痛,你再給我倒盞梅子茶吧。”
曹娪顏面色沒動,朝著如錦揮了揮手,如錦心領意會趕緊去取茶。
屋里旁的女使被打發出去了,只留下如錦和虹藍這兩個貼身的在一旁伺候。
曹娪顏心里知道,她今天頂撞了王爺,即便他不提這事,她自己也知道,候灤書現在肯定還是有些生氣的。
對于王爺今日的行為,她心里還有些畫魂兒,鬧不清楚他今天到底為了什么,是單純只想打發霍娘子,還是想用這事殺雞儆猴。
可事至于此,她只能軟下來,賣乖陪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