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的城門口,拖著一條長長的隊伍,我頭戴草笠,混在商隊中,一點點向城內移動。
雖早就在兩日前,自己的通緝令就已被揭下,但小心些總歸沒有什么壞處。
城中街道上,我馬不停蹄的趕往了陳府,之前那兩名守衛應該也得到了命令,見到我來也是直接打開了大門。
“潭公子!請跟我來!”
還是之前那名瘦瘦的守衛走上前,手一抬比了個請的動作。
我跟著他進了大門,正當我要走向上次那座亭子時,那守衛卻攔住了我。
“家主說了,今日在院內會見潭公子。”說著他看著我,朝那垂花門一指。
我點了點頭,順著這垂花門來到庭院內
第一眼看見的便是靠近左廂房的一座涼亭,這涼亭可比外面那個氣派多了,紅木亭柱上刻滿了花紋。
亭子周邊還有一圈小池,需要通過石橋橋才能進入。
院對面還有顆巨樹,看起來像是有百年之久,茂密的枝葉遮蔽了大部分陽光,只留下點點光斑落在亭中。
“潭公子可以在亭中等候,我去向家主稟報一聲。”
“有勞了!”
我抑制著心中的感慨,對那守衛拱了拱手,便向那亭中走去。
坐在亭中的我,好奇地朝周圍打量著,畢竟自己來這里那么久,從來沒有進過大府的內院,實在是好奇。
周圍的游廊,不時有著家丁走過,他們走的很輕,以至于院中除了些許鳥叫和一些水流聲外,沒了其他的聲音。
除此之外,也沒見到其他的人員。
用悠靜這個詞來表達是最好不過了,只能說,有錢真好啊!
我收回了目光,坐直身子等待著陳家主的到來。
“你是誰?”
不知過了多久,耳旁突然傳來一道悅耳的聲音。
我猛地扭過頭去,發現是一位姑娘站在階梯上。
我們彼此打量著對方,只見她有著一張精致的臉龐,身著一件淡黃色的裙子,憑借脖子與手腕上那貴重的首飾,心中斷定這必然是陳家主的女兒了。
不知為何,我看著眼前這少女,總覺她身上有股不同于常人的氣息。
“我叫潭志,今日來,是找陳家主談論些事務。”我朝她微微點頭,解釋道。
“哦,什么事務啊?方便說來聽聽嘛?”
這位陳小姐聽我說完,臉上瞬間像是來了興趣。
“這……恐怕不是很方便……”
“哎!我爹可都是聽我的,說說,無妨!”陳小姐依舊是不依不饒,突然像是笑到了什么,眼睛微瞇朝我恐嚇道:“你若是不說,我可就叫家丁將你轟出去了!”
???
我心中十分不解,看來這陳家主也是個女兒奴,對她太過于溺愛了。
“此事重大,恕我難以從命。”
我一副十分為難的樣子,搖頭道:“你若是將我轟走,耽誤了大事,想必陳家主也不會怪罪于我。”
“你……”陳小姐眉眼露著明顯的不悅,估計是沒想到我會這般強硬。
她抿了抿嘴,像是還想著說什么,可突然傳來的一聲,將我與她一同嚇了一跳。
“陳蘭君!你在此做什么?”
我聞聲看去,只見陳家主背著雙手大步跨來,他的身后還跟了一人,那人五官生的奇怪,明明沒有表情卻給人一種陰毒的感覺。
陳家主面色帶著溫怒,大聲說道:“我不是告誡與你,好好在你的廂房內讀書嗎?”
他走到陳小姐的面前,眉頭始終沒有緩下來,就這么盯著她。
“你就知道讓書陪我,我認書當爹得了!哼!”陳小姐一臉委屈,語氣也帶著許多怨意,手一甩就越過陳家主,朝西廂房跑去。
陳家主似乎見慣了她這場面,頭也沒有回,而是直接跨過階梯向自己走來。
“陳家主!”我起身供著手,迎向他們兩人。
“嗯。”陳家主低聲應道,徑直坐在我的對面,看著他身邊那人說道:“做吧!”
那人點頭示意,坐在了他的一側,不知為何,我的心中總是覺得這人,身上透露著一絲絲血腥味。
就在三人做好后,我看了那人一眼,動了動嘴,卻沒有說出什么來。
“我給你介紹一下……”陳家主看著我,手朝旁邊一抬:“這是魏安,想必你也聽說過他。”
“這是潭志。”陳家主也是同樣的動作,對著魏安說道。
“魏公子,久仰!”本著禮貌的原則,我雙手一握笑道。
“嗯!”那魏安看著我,嘴角輕輕嗯了一聲。
嗯你馬勒戈壁嗯!我心中惡狠狠的罵了一句,一點禮貌也沒有,要不是你有五千人馬,我早就削你了我!
場面上,我拱著手靜靜地看著魏安,嘴角的笑容早已淡下。
不知過了多久,還是陳家主開口問向我,打破了這個尷尬的氛圍。
“說吧,何事來尋我?”陳家主到起一杯茶水,移向一旁的魏安,嘴里淡淡問道。
我目光靜靜看著桌上那杯茶水,又抬起頭看向魏安,緩緩回道:“陳家主,目前我手中已有一千五百余人……這么多張嘴,需要的糧食自然也是個龐大的數字,所以我此次前來是希望陳老板能撥出一百石的粟米。”
說完,我看見陳家主面色平淡,似乎早就料到了我此般請求。
“那是自然,胡縣丞早上就已經與我大致說過一些你們的情況,不過……這一百石雖不多,但你這一千余人,恐怕也只是其一日的口糧,如此往后也是個不小的負擔。”
陳家主將那負擔二字咬的很重,這讓自己心中很是不悅,一百石粗略換算成公斤差不多為一千五百公斤,一人一日也就分得兩斤粟米,這并不過分。
“陳家主……”我不明白他的態度為何轉變如此之快。
“這樣吧!”陳家主打斷了我的話,手指向一旁的魏安:“你明日將那一千余人帶到城外,由魏安帶回寨中安頓,那山中墾有田地,糧草也是充足,你看……如何?”
“這……”我眉頭一皺,心中那是一萬個不答應,語氣也不同之前那般:“陳家主前些日子,可不是這么與我說的!”
這不就是明擺著當我是募兵工具人嗎?那我這幾日的所作所為,豈不都是為了你們而努力的?
“潭公子不必動怒,這自然也是為了大家好。”那從開始到現在一直沉默的魏安開口了,他嘴角斜笑,“我們這些山中賊寇,最佩服的就是向潭公子這般有學問的人,不如這樣,你與他們一同過來,這些人依舊歸你潭公子管轄,如何?”
我聽完他這些話,瞬間就明白了,恐怕這陳家主與魏安一早就串通好了,那一開始的那些話語,現在看來也更本就是胡扯!
估計那五千兵馬,也有不少是通過這個方法搞到的。
說來也是,我一個被朝廷通緝的犯人,與那山賊比起來,也沒有清高到哪里去。
“容我……想一想吧!”
我的語氣又淡了下來,主要目前糧食的問題迫在眉睫,這時候再去找別人協商,也來不及了。
再者,我最起碼也要回去,與胡信等人商量一下再做決定吧。
“當然,不過潭公子可要快些,你能等……你的手下們可未必能等。”魏安的嘴角帶著一絲笑容,似乎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內。
我走在陳家門前的臺階上,在跨過垂花門時,背后傳來的談笑聲,在我耳旁回蕩著十分刺耳。
那魏安說的不無道理,糧草乃是根本,沒了這些,估計第二天這些人就會一哄而散。
我駕著馬車沿著街邊慢慢的走著,腦子滿是焦愁,至于加入魏安那是不可能的,我不會讓自己的生死掌握在了他的手中,我對他可是一絲的信任也沒有。
不過也好,早些發現了他們的真實嘴臉!
一百石粟米差不多二兩銀子不到,靠自己的積蓄應該還能撐些日子,只是月末的工錢我可就掏不出來了,摸了摸懷中的金餅,連忙揮鞭趕往集市的方向。
為了避免懷疑,我一連跑了五個糧商,才湊齊了一百石粟米,接下來便是一些鍋具之類的雜物,直到馬車都被塞得滿滿當當后,我才悻悻然出了陽翟城。
等我到了竹林時,天色已過正午。
“潭兄!你可算回來了!”
還沒等我下了馬車,胡信就趕忙走了過來,我抬頭一看,只見他全身沾的都是灰土。
“你這是……”我趕緊迎上前去,還一邊朝竹林中窺去。
見我此景,胡信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隨后手一擺坦然笑道:“哈哈,無妨無妨,你走這段時間內一切都正常,大伙手腳也快,竹屋都搭建過半了。”
他說著就走上前拉住了韁繩,與我一同進到竹林中,此時林內已經被砍伐出一大塊空地,每隔五米便是一座簡陋的竹棚。
“糧食已經準備好了,”我與胡信一同向內走去:“那個火夫事宜如何?”
“已經編排好了,我這就去叫他們過來。”胡信說完就奔向了前方。
人群中我看見趙白與他師弟們忙碌的身影,每個人都與胡信一樣,身上沾滿了灰塵。
沒過一會,胡信就帶著五十多人走到我面前來,密密麻麻都快要將此處圍滿。
“這便是,還有就是,之前我與趙兄他們清點了一下,總共是一千五百二十一人,比我們招募時少了十七人。”
胡信打開他隨身的書簿,翻了幾頁又說道:“之后去除江觀帶領出去巡邏的六十人,以及五十人的火夫,剩下的一千一百四十一分為了十五個隊伍,每個隊伍約有七十余人,有多有少。”
我看著胡信重重的點了點頭,他處理的也是井井有條。
“好!接下來先讓他們點火做飯,我先去找趙兄他們,等你忙完再過來,一會還有件事情要與你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