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你潭兄攔的快……”胡信邊收起鞭子邊說道，“不然我這一鞭子就該抽到你的臉上了！”
“嘿嘿！”江觀也沒多說啥，就是一個勁的嘿嘿。
“你們為何將灰土抹在臉上？”我發問道。
“這不是想著免于被人發現嗎？”江觀摸了摸臉頰，還放在了鼻子前聞了聞，隨即有些干嘔。
“又沒讓你們刺殺別人……”我上下打量了他們三人，說著朝馬車走去：“你們的任務是發現了敵人，然后能多快就有多快的回來稟報就行。”
我從車上的酒缸內打了一壺酒，又朝他們走了回去：
“這個給你們……”我將酒遞給江觀，朝他吩咐道：“切記！萬萬不可誤了事情！”
那江觀接過酒去，低頭聞了聞酒香后，抬頭滿是欣喜，頭更是重重的點著：“放心吧老大！那我們去了。”
我點點頭，看著他們俯身后退，又是進了身后那片雜密的枝葉內。
隨后我與胡信便穿過層層細竹，來到了營地中，我先是將酒水分發下去，為了避免醉酒后出現一些騷亂的情況，發到每個人手中拿的酒，其量也只夠每人喝個兩口的，再之后便將糧食交給了火夫，讓他們好好的儲存起來。
“潭兄弟果然考慮的周到。”
趙白和他的師弟們圍了上來，看了眼馬車內堆著的衣物說道。
“見大伙幾日辛勞，想必衣物也該換洗了不是？”我打出一碟酒遞給趙白，邊說道：“這些日子辛苦趙兄以及大伙了！也是想起來，這么久了，我與趙兄還沒好好喝上一喝！”
胡信也打了些酒遞給那些師弟們，待人齊后眾人同時舉起碗碟。
“來！”
“來，干！”
“……”
隨后我將碗中的酒滿口飲下，眾人也是如此，隨后皆是發出了舒爽的呼聲。
見幾人席地而坐后，我便開了口：“明日我們動身前往嵩山，去找那魏安。”
我這話一出，除了胡信外，其他人臉上皆是驚訝，像是懷疑自己聽錯了一樣，左右環視著旁人。
“這……潭兄弟今早不是還說去尋找那李家的李公子嗎？莫非是情況不如人愿？”趙白最先開口說道，他看看我又看看一旁不語的胡信。
“這倒不是，我們此行與那李公子交談甚歡，能夠看出此人心有謀略，倒是個不錯的合作人選。”我目光一個個掃向那群師弟們，緩口道：“我們相聚于此，且都有著一番抱負，我心中早已將大家當做我的家人般信任……”
“那是自然，我這些師弟們都是我從小看到大的，他們的性情我最了解，潭兄弟完全可以相信我這些師弟們！”趙白是個聰明人，也是聽出了我的言外之意，連忙振振有詞道，言語中皆是自豪。
“當然！”
我點點頭接著說道：“所以我對大家也一直都是言無不盡。”
“此行……并不是真正去投奔那魏安，而是假借歸順之意，與那李家里應外合！”我說到這就停了下來，相信他們也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之前聽潭兄弟說過，那魏安可是有著五千余的人馬……”趙白說到一半皺眉沉思，又像是想起什么，連忙問道：“那李公子又能提供多少人馬呢？”
趙白的問題也是問到了點子上，其身旁的師弟們也都是前傾著身子，靜靜地等待我的回答。
“六百余人。”
我說完這話，再看向他們，只見他們個個都是沉起默來，看來是比他們預想的要少。
“各位不用擔心，我與李公子已經計劃好，時機成熟時便會里外相夾，打他個措手不及，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不可走露風聲，此事也只有在做的各位知道。”
“嗯……”趙白低聲應道，語氣顯得沒那么堅定。
“這事若是成了，咱們就算是在這陽翟一帶穩住了！”我看著他們，話語間有些背水一戰的意思。
說到這，我提起一碟酒與他們一口飲下。
接著大家就散了去，我叫胡信傳下去消息，明天一早便收拾整頓，等我從陳家帶回來的消息。
“潭兄今日不在此過夜嗎？明早再去也不遲啊？”胡信聽出我要離開，表現得有些疑惑，連聲問道。
可待他說完時，我早已坐上了馬車，對他笑道：“我與你不同，我可是有對象的人！”
說完我韁繩一抖，沒再去看胡信那露出一臉鄙夷的表情，快馬出了林子。
再等我到城中時，天色已經開始發著黃昏，心里也是慶幸，若是再晚些可能就進不去了。
街上行人已經變得稀少，所以我才敢一路沿街奔襲，直達那酒樓的門口。
不知靈兒有沒有生氣……也是苦了她了，我想著，沒功夫搭理諂笑問好的酒保，直接跨上樓梯。
“靈兒！”
我還沒敲上門，就已經迫不及待的喊道。
“靈兒？你在里面嗎？”
我敲著木門，過道內回蕩著我一下比一下重的敲門聲。
出去了？可這天都要黑了，還能去哪里呢？這古代可沒有監控這玩意，治安可是亂的很。
想到這，我撒腿就準備往樓下跑，心中滿是焦急，若是誰動了靈兒一根手指頭，我一定會讓他親眼看著自己骨頭被一根根抽出來的慘象！
我一手還摸向懷中那墨玉，心中一邊還狠狠念叨。
咯吱——
就在我剛跨出一層階梯時，我聽見身后傳來的移門聲，趕忙回頭，發現正是靈兒，心中頓時送了一大口氣。
剛想開口詢問她為何不答應，卻發現她滿臉委屈的依在門框上，那不知何時變得消瘦的臉龐上，兩行清淚緩緩順著流下。
“靈兒……”我跨出去的腳也沒有收回，只是淡淡呼喚著。
她沒有回答，只是轉過身去，緩步走向屋內。
也是，自從成了婚后，我一直帶著她奔波，哪怕是落下腳每日也是向門外一跑就是一整天，總是留她一人在這空蕩的房間內……這恐怕與她向往或是崇敬的截然不同。
我拖著躊躇的步伐進了屋內，房間被靈兒收拾的一塵不染，再看著坐在床沿的靈兒，只見她靜靜地望著窗戶，順著看去，竟發現不知何時，那窗沿處多了一盆發著淡黃的小菊花。
只是看見的一瞬間，我的心中很是愧疚，往日的一幕幕都在眼前展現出來。
“靈兒，我……”我吸了口氣，一時間卻不知接下來說什么，只恨我不是生在富貴人家，不然也就不會讓你跟著我受罪。
“我現在，也是為了我們的……”
“你的事情要什么時候才能辦完？你跟我說一個準確的時間好不好……”靈兒終于轉過身來，像是得到釋放，豆大的淚珠在眼中打轉，像是隨時都會滴落般。
我沉默了，只是緩緩低下頭看著腳尖。
靈兒十分的委屈，“是一個月還是半年？兩年還是五年……還是多久？”
“你總是說為了我們的將來……現在我每天睡醒睜開眼睛，不用看我都知道你早已不在身邊，有時候我都不確定，你今晚會不會回來，我白天不敢出門，我害怕你說不定會回來看一眼。”
我依舊沉默著，就連頭都沒有抬起來，靈兒的這些問題我一個也回答不上來。
也是至此，我心中冒出一個聲音開始詢問自己，詢問現在所做的事情，到底是出于一個什么目的，真的是為了兩個人的以后……還是自己心中那越來越強烈的渴望？
如果我當時沒有前往那豆鋪，如果當時沒有答應那趙老板，慢慢的，我開始變得釋然，若是真要放棄一方，我又是該如何取舍。
就在我想著，一雙柔軟的臂膀將我抱住，我緩慢抬起頭，看著眼前嘴角露出絲絲倔強的靈兒。
“等你忙完了……我要你加倍賠償我……”她將頭靠在我的胸膛，低聲呢喃著，語氣似乎已經原諒了我，但那皺起的眉頭，卻始終沒有消散開。
“嗯！”我輕聲應道，抽出胳膊攬住她，這小妮子也隨著我的動作愈發抱得用力。
只見她眼睛不時眨著長長的睫毛，透過窗戶看著外面散發著昏黃的夕陽，不知其心中是不是在想著以后的日子。
這一夜，靈兒也是一直緊抱著我，我竟然有些睡不著，明明透過窗戶的是淡淡的月色，可浮現在我眼前的依舊是那昏黃的夕陽。
就這么一直看著，就連是什么時候睡去的也不清楚，再睜開眼已是大清早。
……
迷迷糊糊的我準備起身穿衣，還沒挺起身子，一旁熟睡中的靈兒輕輕翻了個身，不知是不是做了什么夢，小嘴微嘟著顯得十分委屈，還不時嘟囔著模糊的話語。
昨日的那幕依舊記在心中，再見眼前她這般樣子，我忍不住抬手朝她臉上撫了撫。
千軍萬馬帳外蹄，不勝懷中美人啼。
也算是理解了那些，寧可拋棄江山受后人唾棄，也要懷擁美人的那些君王。
不知是不是我的手勁大了還是如何，靈兒不知何時醒了，此時正眨巴著一雙大眼睛看向我。
“醒了？”
我手指穿過她的秀發，輕聲問道：“要不要陪我一同去逛早市？聽說這幾日有商人帶進了寒瓜，咱不妨前去看個新鮮！”
“呃……好！”靈兒先是有些疑惑，然后揉了揉惺眼，似乎是在確認著是不是一個夢，隨后才眼睛一彎，答應道。
就這么等兩人洗漱完畢，靈兒更是興高采烈地坐上我的馬車，順著來往的人流前往了早市。
自己在杜陵縣時也趕過幾次早市的熱鬧，與眼前此番人群摩肩接踵的場景差不多。
這次主要是來陪靈兒走走，到底有沒有商販賣寒瓜，自己也不知道，不過看靈兒東瞅瞅、西湊湊的好奇勁兒來看，這也不重要了。
就這么，靈兒在我眼前四處瀏覽著各種奇奇怪怪的商品，我也背著個手緩步跟隨著，突然我的目光聚焦到了身旁的攤位上。
“相公你快過來，看這個！”
不遠處的靈兒，似乎見到了什么感興趣的東西，開口喚向我。
我沒急著答應，將十余株錢遞給那小販，將那東西攥入掌心后連忙趕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