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宇把手卡進管線中,這樣觸手就無法拖動他了。
僵持了片刻,那觸手便改變了策略,轉而從破洞處往里面鉆,巨大的身軀把光全擋住了。
小小的空間里塞滿了又粘又滑的觸手,他的雙腿、腰部全被觸手纏繞,在擠壓的同時還能感到向上抬起的力量。
他看機會來了,就用盡全力抓住軌道,“吱……吱……”,真的奏效了,緊緊咬合的控制棒被高高提了起來。
于是吳宇兩手一松,終于被觸手扯了出去。
觸手把他舉到三四米高,然后咚的一下砸到地面,并再次舉起。
他趁接觸地面的瞬間,操起一根被熔尖了的鐵釬,轉頭朝這個龐然大物看去。
原來是一只變異的章魚,十幾米高,八條粗壯的觸手滴著粘液,腦袋上有一張巨大的圓形的嘴,嘴里有好幾排溜尖的牙。
吳宇把鐵釬猛的刺進盤在自己腰間的觸手,并用力攪拌。
章魚的嘴撕得更大了,纏繞他的觸手哧溜一下縮了回去,同時另一只觸手橫著甩了過來。
他沒來得及躲閃,被打得摔出七八米遠,還沒停下,另一只觸手又從天而降,再次強有力的打在他身上,發出一聲悶響。
必須速戰速決,他心里盤算著,爬起身子向章魚身子沖去。
一側的觸手再次甩過來,他握緊鐵釬,對準就是一刺,盡管自己又被打出去好幾米,但是也給那根觸手扎出了一個大洞。
他繼續爬起朝大章魚身子跑去,大章魚也憤怒的往前滑了幾米,高高舉起兩根觸手砸下來。
這一次他成功躲開了攻擊,總算跑到了大章魚身子下方,雙手倒握鐵釬深深刺進了它最粗的一根觸手根部,疼得它立了起來。
他大聲喊了一句:“滾!”
大章魚被徹底激怒了,身子一縮,從大嘴里噴出一大團黑色的粘液,這些粘液像瀝青一樣又厚又稠,將他完全包住。
這個始料未及的柔,的確克了他的剛,無法掙脫。
大章魚一個觸手卷起他,快速退進坑中的海水里。
坑底一側居然跟大海是通的,大章魚卷著他來到海里,飛快朝海底游去。
包住他的粘液竟有腐蝕性,把他身上的衣服全給溶掉了,而這恰恰使他的能力得到釋放。
海里出現了無數筆直的黑線從四周向他聚來,遠看像極了一個海膽。
這可是核輻射污染的海域,魔性感應居然比城市污水強烈了數百倍,從心底涌出的魔性沖擊著他的心臟,撲通撲通有節奏的跳動起來,身上的血脈線條又冒了出來,發出刺眼的白光,把黑色的粘液照得像一個大燈泡。
黑線快速增加,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這種力量讓他的身體變成了饑渴的深淵,周圍一切不純潔之物都在往深淵里墜落。
黑色粘液被吸進了他的身體,連那只章魚也沒能逃掉,通通吸了進去。
他身上的白光一陣陣的閃耀,光芒萬丈,把數里的海水照得通明。
一種隨心所欲的支配感從心底萌發,一支無形的手把他托起站在海面之上。
他腳下是密集的黑色線條,像一個巨大的線團,隨他的腳步移動。
海面上風平浪靜,星光璀璨,一個耀眼的人站在密密麻麻的黑線團上,真是個孤獨且絕美的畫面。
黑線團開始變淡、變稀,看來凈化任務馬上就要完成了。
他一步步朝遠處的三根白柱子走去,快到海岸線的時候,黑線已經完全沒有了,海水干凈得像一塊蔓延百里的薄冰。
他重新回到三號反應堆大圓柱的底部,在坑的深處找到了那塊子彈型的隕石,在手上掂了掂,至少三十幾斤。
所有任務完成了,他原路返回,在距離核電站十幾公里的樓房里找到一件衣服,湊合穿上。
回到卡車的位置已經是第二天清晨了。
田靜憂心沖沖,一夜未睡,看到他走來,馬上從車上跳下,跑過去一下抱住,問:“你可回來了,擔心死我了,怎么手機也打不通?”
“沒事,我摔了一下,手機壞了。”
“這個就是那塊隕石?天哪,真大!不過先等一下,我測測有沒有輻射。”
田靜從車里把輻射監測儀拿過來一比劃,指針一動不動的定在最左側的綠色區域,她用力拍打儀器,說:“是不是壞了?”
吳宇牽著她的手,說:“別試了,已經都沒有了,上車吧。”
隨后省里對德代市及附近海域進行了精密的監測,確認已完全無輻射,并拆除了封鎖線,按約定給羽天公司轉了五十億。
鄰居黎總是反應最快的,第一個響應政府采購,拿下了德代市一半的重建項目,隨著德代市原居民的回歸,鬼城二字已成為歷史。
“你看,這么多人終于可以回家,咱們真的是干了一件大好事。”田靜在辦公室里一邊喝飲料,一邊得意的對吳宇說。
“我以為你只在意那五十億。”他故意取笑她。
“當然,五十億也很重要,錢這個東西,我可永遠不嫌多。”
“書恒那邊開始煉了嗎?”
“煉啥啊,他說了,這個是最基礎的材料,還有好幾樣呢,且等著吧。”
“還差什么?”
“他說需要什么玉,對,黑玉,”她回憶著,說,“黑色的玉,我可沒見過,網上也查不到,我看你倆惱火呀。”
咚咚咚的敲門聲,書恒跑了進來,拿手機激動的對他倆說:“有了,有了!看!”
他們拿過手機,上面寫著“帝安門徒第七屆拍賣會”,其中一樣拍品正是黑玉。
“這么巧?缺啥來啥?”田靜很是懷疑,說,“我第六感覺得里面有問題。”
“有我在,什么問題都不需要擔心。”吳宇自信的說,“我去買回來吧,不管多貴。”
“我跟你一起!”她說道。
“不用,快過年了,你在家多陪陪父母,把年貨置辦清楚,別跟著我到處瞎跑。”
“那我跟你去吧。”書恒說道。
“你安心的待在仙東方帶學生,我還等著你們量產靈蹤劍呢。”
田靜扯扯他的袖子,小聲的問:“你過年,要不要到我家一起過啊?我家很熱鬧的,保證讓你在人間的第一個年過得畢生難忘。”
書恒不同意,說:“那怎么行,過年都是自家親戚在一起,你倆又不是那種關系,我反對。”
“切,要你管,反對無效!”她嘟起嘴瞪著書恒。
“有時間我就去,反正也沒別的事干。”吳宇似乎是答應了。
田靜開心的蹦起來,喊著萬歲。
拍賣會不遠,就在隔壁的花語市,但是位置非常偏,在一個不知名的山溝里。
第二天公司給他安排了車,等他坐進車的時候,小公主已經在車里坐好了。
她扎了個丸子頭,穿了一件白色的貂皮小襖,下身是一條褐色皮裙,盤著二郎腿跟他揮手。
“小哥哥,聽說你要出差,帶我一起唄。”她的笑容是那么迷人,像是嬌艷欲滴的花朵。
“你瞎湊什么熱鬧?我是去辦正經事,快出來。”他拉著車門,對她說。
“拍賣會那么高端的場合,你恐怕沒我有經驗吧?”她有理有據,毫無破綻。
“你有經驗?”
“爺爺常參加各種拍賣會,我也經常跟著他出席,門兒清。”
既然如此,他便不再拒絕,坐進車里一起出發。
她看他坐進來,馬上靠過去緊緊挽著他的胳膊,一頭靠在肩上,開心的說:“醉眠秋共被,攜手日同行。第一次跟小哥哥旅行,人家心里好歡喜。”
“是出差。”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算是流放,也跟旅行沒區別。”
“真的不必在我身上花這么多功夫,你以后一定會后悔的。”
“不會,肯定不會。小哥哥別講話,別動,讓我靠著睡一會兒。”她就這樣輕柔的靠在他肩膀,慢慢進入了夢鄉。
汽車開了很久,鉆過一段又一段隧道之后,置身群山之中,手機也完全沒了信號。
“吳總,應該就是那個酒店。”司機指著遠處山腰一棟金色的樓房說。
吳宇望過去,那樓房兩側矮,中間高,樓的正前方立著一塊大招牌,寫著“仙絕大酒店”。
“看起來怎么有點,有點像墳呢?”他暗自嘀咕著。
在前臺辦理入住時,小公主非要跟他定一間,說:“小哥哥,別讓我自己住,我會害怕。”
“害怕還跟著來?”
“有你在,人家就不怕了嘛,我不管,我就要跟你住一間嘛。”她撒起嬌來。
前臺服務員笑了起來,他無可奈何,只好答應她。
兩人在服務員引導下前往房間。
“怎么這么冷?我穿這么厚居然還會冷。”小公主把外套緊了緊。
“你下面穿太少了,沒帶褲子嗎?”
“不把腿露出來,怎么能叫美麗凍人呢?對吧?”
酒店房間很大,窗戶前還有一張辦公桌,桌上立著一張邀請函。
他打開一看,正是拍賣會的邀請,寫著第二天拍賣會的具體位置就在酒店三層的多功能宴會廳。
酒店里只有無線網絡,沒有移動信號,電話打不出去,只能用微信跟田靜報個平安。
“老實交代,是不是帶著小公主一起去的?”她問道。
“不是帶,是她非要跟過來。”
“別解釋,你不讓我去,原來就是想帶她,很好,不打擾你們二人世界了,晚安。”
小公主在一旁笑起來,對著不知所措的吳宇說:“你可別解釋了,要是讓她知道咱倆在一個屋,肯定要氣死,哈哈哈。”
果然,無論他發過去什么消息,都跟石沉大海一樣,沒有反應。
“小哥哥,其實我覺得書恒跟她最合適,你不如就借著這個誤會,成全一下他倆。”
“我也不是月老,誰也成全不了,你路上不是說困了嗎,早點睡吧。”
“還睡啊?我都睡一路了,除非,”她把丸子頭散開,沿著耳朵捋到肩后,說,“除非你想跟人家一起睡。”
“我可從不睡覺。”他朝門口走去。
“你要去哪里?”
“到樓下轉轉。”
“我也去,別把我一個人留屋里,人家害怕。”她小步跑過去抓住他的手腕,可憐巴巴的望著他。
兩人走出酒店,他回身一看,說:“都住滿了,看樣子來參加拍賣會的人很多啊。”
“參加是參加,但能有底氣叫價的恐怕不多,根據我的經驗,你的競爭對手不會超過五十人。”從她高傲的嘴里說出的話,讓他不得不信服。
“阿嚏!”她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尖,說,“外面更冷。”
他把自己外套脫下披在她身上,說:“我們回去吧。”
“小哥哥,這種時候你應該抱住我才對。”她笑了起來,彎彎的眼睛在酒店的燈光下顯得楚楚動人。
如果是田靜說這句話,他一定毫不猶豫的公主抱,但面前的這個小公主給他的卻是截然不同的感覺,他不敢有一點放肆。
兩人并排著快速走回酒店,一個穿長衫的中分頭在大廳里給路過的人遞上傳單,說:“超仙東方仙術培訓中心,歡迎咨詢。”
“超仙東方?仙術培訓?”吳宇覺得莫名其妙。
“哼,一看就是山寨機構,想蹭咱們的熱度,用不用我去逗逗他?”小公主又忍不住貪玩起來。
“去吧,把握好分寸。”
她露出半塊香肩,又用長發隱隱約約的遮住,抬著下巴走到中分頭面前,接過一張傳單,問:“帥哥,我只聽說過仙東方修仙培訓班,你這個超仙東方,到底是‘超’還是‘抄’啊?”
中分頭上下打量她,合不攏嘴,半瞇眼笑起來,說:“我們這個可比仙東方厲害多了,是超過仙東方,教的都是仙術。”
“你們這個仙術,女的能學嗎?”
中分頭饞的流口水,忙點頭說:“能學,能學,美女你要是想學,我給你打六折,哦不,打四折,怎么樣?”
“會不會便宜無好貨呀?人家可不怕收費貴,只怕學不到真本事呢。”她聲音軟的讓人骨頭都酥了,賣萌撒嬌的本事真是一流。
中分頭眼睛都看直了,兩片眉毛飛得高高的,擠出一額頭的皺紋,說:“我保證,既物美,又價廉。”
“光耍嘴皮子可沒用,不然,你露一手,要是耍得好,我就報名,怎么樣?”她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讓中分頭忘乎所以。
路過的人們也駐足圍觀,起哄說道:“對啊,露一手看看。”
吳宇就在一旁的人群里看著她戲弄這個男人,覺得幾分有趣。
“哎,這手就別露了吧,我也是剛開始學。”中分頭推脫道。
“那我憑什么相信你們機構比仙東方厲害呢?”小公主乘勝追擊。
“我們師父厲害,超級厲害,那仙術耍的無人能及,真的!”中分頭激動的說,像個忠誠的信徒。
“那不然請你師父來給大家露一手,怎么樣?讓我們開開眼。”
“師父在房間里練功呢,不方便下來。”
小公主把傳單一下扔回中分頭的懷里,轉身說道:“我看啊,你們這個也就是來騙騙錢,而且騙術low爆了。”
圍觀的人們也笑起來,鄙視的說:“啥本事都沒有,還好意思招生,糊弄鬼呢?”
人群外一個渾厚的聲音在空中炸開:“說誰騙錢?”四個字像吹出一陣風,把大家頭發、衣角都吹得飄了起來。
吳宇見狀,連忙上前兩步站到小公主身邊,小聲說:“有高人。”
人群散開一條道,一個同樣身著長衫的中年人,背著手走到中分頭旁邊,拿起被小公主扔掉的那張傳單,在手中折疊。
中分頭鞠躬問道:“師父,您怎么下來了?”
中年人說:“小姑娘,如若我露了一手,你可當真報名?”
吳宇將她護在身后,幫她說道:“她年少無知,剛才出言有些冒犯,請別往心里去。”
中年人手中已然疊出了一把小小的紙劍,把袖口往上提了提,將紙劍擺在手心,冷眼看著他,說:“沒關系,我不介意給她免費上一堂課。”
說完,手中的紙劍騰空飛起,徑直飛向小公主。
他馬上側跨一步,把她完完全全擋住,那紙劍噌一下燃起來,在他眼珠前幾公分的位置,燒成灰不見了。
中年人背著手轉身離開,說了句:“年輕人,好自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