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先起來好嗎？”，溫柔開口，聲音有點沙啞磁性，壓得很低。

　　裴照自己都沒有想到他可以這么說話。

　　但是很快，他又舔了下一側的牙齒，“一直悶著不好。”

　　懶洋洋地，翻了個身，江宛歌轉向裴照這邊，單手側撐著下頜，任由頭發鋪散開來，微抬這點下巴看著他。

　　清潤的目光在她淺紅色的唇瓣上短暫停留，裴照視線又順著江宛歌的身子看了眼，很快地收了回來，眸色極深。

　　“為什么不接我電話？”，裴照問。

　　江宛歌扇動了下眼睫毛，“沒有聽到。”

　　“......”，另一只手，裴照手指靈活地把玩轉著江宛歌的手機，眼底溢著一抹笑，“這是理由？”

　　自然也看到了他手上的自己的手機，任誰都不會去相信她剛才隨便扯的一句謊話，手機就擺在手邊，卻聽不到。

　　江宛歌：“嗯，我就是沒有聽到。”

　　只要她態度強硬，管他信不信。

　　裴照：“......”

　　他倒吸一口涼氣，兩條腿疊在一起，眼睛半瞇著，輕捏起她的下巴，“我看你平時也挺好說話的，怎么偏偏到了我這就這么多小脾氣，嗯？誰慣的？”

　　江宛歌動了動嘴角。

　　說不上來，就是在他面前很放松，不由自主地放松。

　　看著她不說話，像是沒了剛才的小性子，裴照撤了手，掌心拄在床邊，一半的側頰隱匿在光線下面，露出緊致的下頜線，線條堪稱完美，讓人無可挑剔。

　　這男人上輩子一定是個男妖精，不然她怎么會看得這么口干舌燥的？

　　江宛歌在心底里暗暗罵了自己一句沒出息。

　　她咬了咬唇瓣，脖頸之間微動，即便是這樣，她想掩飾過去，裴照還是發現了一絲端倪，他沉聲：“到底怎么回事？”

　　肯定不會無緣無故就不高興的。

　　頓了兩三秒，江宛歌活動了下自己的手腕，不是她不想看了，主要是手麻了。

　　她輕微動了下，腕關節處瞬間就好像是被成百上千只螞蟻啃噬一樣，江宛歌有些惱火地皺眉。

　　她沒事擺什么 pose？

　　嘴巴癟了癟，江宛歌有趴在了床上，兩條腿不安分地翹著，“沒什么”，她說。

　　眼底裹著分明的寒，裴照輕聲：“你以為我會信？”

　　你愛信不信！

　　想了想，這人怎么這么難纏？

　　江宛歌扭過頭去瞪了他兩眼，最后又軟趴趴地趴在了床邊，兩眼放空。

　　“......”

　　見到他，她是高興，但是心底深處的疤有些猙獰，一直袒露在她眼前。

　　江宛歌黑色羽墨似的睫毛輕微扇動，隔著昏暗的光線，顯得很是落寞，讓人忍不住想要將她抱在懷里。

　　她不想說，裴照就守著。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江宛歌身子動了下，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裴照：“我是不是很矯情啊？”

　　裴照：“？”

　　根本就不知道她這個問題從哪里想來的，但是此刻，裴照只覺得心尖顫動得厲害，隱隱作痛，說不上來，就是心疼的感覺。

　　有些壓抑。

　　看著他微微抿緊的薄唇，江宛歌皺了下眉頭。

　　“...我不是一個喜歡記仇的人，但我也不想那么快就原諒他們......畢竟，他們...”

　　不覺間，一抹鮮紅染上了眼眶，江宛歌吸著鼻尖，心里泛著酸澀，手捂在胸口，“他們讓我這里痛了那么久，我真的不想原諒那么快就他們......”

　　瞳孔猛縮，裴照一下子就心慌了起來，他沒有什么時間再去思考。

　　溫熱的掌心將眼前哭訴的女孩按在懷里。

　　江宛歌臉龐緊緊地貼合著他的胸口，眼淚在這一瞬間崩塌了下來，再也忍不住了。

　　滾燙的液體浸濕了他的襯衫，在胸口處慢慢地延展開來，濕了一大片，粘膩膩濕乎乎的，還有炙熱的溫度。

　　裴照仰著頭，大口地呼吸了聲，一陣窒息壓抑，震得他一陣顫栗。

　　“好...不想原諒，我們就不原諒，不原諒......不原諒他們......”

　　在她耳邊輕聲喃呢著，呼吸跟著發燙，裴照自己沒有察覺，他的聲音斷斷續續的，跟著顫抖。

　　按在她后腦勺的掌心出了一層冷汗，手指骨節泛著煞人的白。

　　許久，他垂眸看了一眼身前的人，輕聲：“不哭了，好嗎？”

　　那些淚水就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樣，每一滴都打在他的心口上。

　　又過了好長時間，裴照陪著江宛歌入睡，幫她蓋好被子，一只手被她緊緊地攥著，松不開，他騰出另一只手，幫她梳理了兩下腦門上的碎發。

　　一直在門口趴著偷聽的人，此刻聽著里面沒有動靜了，但是又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進來。

　　想來想去，南知恒還是拿著手機給裴照發了條微信過去：

　　【好了嗎？】

　　裴照半跪在她的床前，眸光深邃，暗不見光。

　　手機振動了下，他似乎是沒有聽見一般，眼睛一動不動的，就這么看著江宛歌，眼底，心里，全部都被她給填滿了。

　　五分鐘后，門把手的地方稍微動了下，接近著，探進來的一撮毛發，南知恒側著頭看了過來。

　　他沒有著急出聲，而是慢慢地走近。

　　裴照已經注意到他了，抬頭看了過去，沉默的眼神中似乎在問：有事？

　　頓了下，與他對視一秒鐘，南知恒舉起了自己的手機，指著給裴照看了看，示意他看手機。

　　但是裴照不想看，又或者說，他現在沒有心思看。

　　眼睜睜看著這人看了自己一眼，又繼續低頭不語了，南知恒傻了眼似的愣在原地。

　　裴照擔心江宛歌，他還是看得出來了，抿了抿唇瓣，沒有說什么的，南知恒自己推門離開了。

　　然而，就在南知恒剛剛回到自己的房間，他的手機就接收到了一條來信，是裴照的。

　　【宛宛說的“他們”是誰？】

　　“他們？”，南知恒眼眉逐漸皺了起來，他苦思冥想著，這個概念太含糊了，他怎么知道。

　　南知恒：

　　【我說你有病吧？剛才不看現在看了？】

　　【我不知道。】

　　低著頭，微弱的藍光打在臉上，裴照眼睛瞇了瞇。

　　【她回來之后你們都說了什么？】

　　說了什么......

　　南知恒：

　　【也沒說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