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8/29 星期五晴
今天正式入學北江三中。
放學后,有一個女生在我的額頭上貼了一個冰貼。
她僅在給我貼冰貼的時候說了句,別動,貼完之后就匆匆離開了。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我看到她鎖骨處有個小小的痣。}
……
{2014/9/8 星期一晴
小學,初中,當了九年的班長。高中三年也逃不掉了。}
……
{2014.09.29 Mon.晴
已經入學一個月了,我還沒有找到那個給我貼冰貼的女生。
畢竟,直勾勾地盯著人家女生的鎖骨,一個一個地找,不太禮貌。
雖然從初三那年父親留給我這個本子開始,我就嘗試過用這本子許愿,從沒靈驗過。但是,如果可以,還是挺希望能找到這女生的。
明明就在同一個教室里上課學習,怎么就還沒找到呢,她也不主動來找我。
我整天惦記著那個痣。}
……
{2014.10.08 Mon.晴
我找到那個鎖骨痣了。
她叫翟昕仁。
感謝體育老師組織的女生籃球賽。感謝她報名了這場籃球賽。
她籃球打得很好,雖然最后她的小隊輸了,但我覺得她贏了。
不不不,應該是我贏了。}
……
{2014/10/27 星期一風
今天班主任私下跟我說,說他聽班上幾個同學說我是個不太好相處的班長,想要抽個時間再進行一次班長的投票選舉。
我倒是沒所謂,只是還沒有和別人相處,就被扣了個“不好相處”的黑鍋,屬實委屈。
下午班主任就說了重選班長的事兒,自習課的時候就進行了一次投票。
有十八個人給我投票,有二十個人給翟昕仁投票,還有一些票分散在課代表和委員頭上。
我原本也覺得如果是翟昕仁來做班長的話,性格隨和,人好相處,很適合。
但沒想到翟昕仁并不愿意,她說:“可我把票投給周一寧了。”
“我覺得周一寧比我更合適。”
后來不知道為什么,有幾個同學站出來提起我的之前做過的好事,雖然有一些我已經不記得了。再后來,班主任說還是讓我來當班長。
最后一節自習課上課后,我發現我課桌上多了個對折好幾次的小紙條。
是翟昕仁寫給我的。
{周一寧:
我聽班主任說了,雖然我們還沒相處過,但我覺得你一定不是個不好相處的人。
你能在入學第一天,誰也不認識你的情況下,一個人在那兒搬桌子椅子,又排了桌椅的位置,還讓大家坐下來肅靜。你還能在負責值日的女同學下課睡著的時候主動幫她換水、擦黑板,還不告訴她。你還做了好多大家知道的和不知道的對大家好的事兒。我就覺得你這樣負責任的人,比我這種貪玩又管不住自己的人更能勝任這個班長職位。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有人貿貿然覺得你不好相處,但我覺得,這不是做班長的必要條件,也不是充分條件。
做你自己就好。
翟昕仁}
這是她給我的第一張小紙條,雖然,可能,只會有這一張了。我會好好保管珍惜的。
幸好今天的日記是口述外加把小紙條貼在本子上,要不然就要手寫到后半夜了。}
……
{2015/1/1 星期四雪
沒想到整天記流水賬,把父親初三送給我的本子給用完了。
更沒想到父親說,這個本子換個替芯還能一切照舊。
這東西到底是誰發明出來的,除了能讓我在想偷懶不動手寫日記時省點兒筆墨,真的從內到外透著隨便和沒用的氣質。}
……
{2015.4.7 Tue.風
如果花名冊上的身份證號碼沒記錯,今天就是她的陽歷生日。希望她生日快樂。}
……
{2015/4/19 星期日晴
備忘:下周日下午兩點和沈帆、莫冉莫約了在初中籃球場打球。}
……
{2016.4.7 Thur.晴
如果花名冊上的身份證號碼沒記錯,今天就是她的陽歷生日。希望她生日快樂。}
……
{2017.04.07 Fri.晴 61
如果花名冊上的身份證號碼沒記錯,今天就是她的陽歷生日。今天,她十八歲了。
希望她今日許下的生日愿望能夠成真。}
{2017/4/8 星期六晴轉云 60天
我分明記得今天下午她來過的,可是她不見了。
學校廁所里沒有,家里也沒有。聽班主任說他父母也常年不在她身邊。
那她去哪兒了?
備忘:買拍立得相紙還一張給翟昕仁。}
{2017.04.09 Sun.晴 59
備注:翟昕仁給我的留言,雖然不知道她是怎么進我家的。
{周班:
謝謝你照顧我的物品。
你不小心用掉的相紙,就和我迫不得已用掉的你的這張紙扯平吧。
最后還是要說,沒經過你允許就用了你的本子和你道謝,我很抱歉。
翟昕仁}
}
……
{2017/4/12 星期三晴 56天
今天體育課踢球的時候,后腦勺后方感受強烈的殺意。我實在沒法忽視這份殺意,最后失利輸了比賽。
以后還是安安分分和沈帆一起打球吧。}
{2017.4.19 Wed.晴 49
她說:“我只要周一寧。”
如果這個學校沒有同名同姓,這個周一寧,應該是我吧。
她說她只要我。}
{2017/4/23 星期日雨轉晴 45天
沈帆沒有針對我的疑惑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他只知道催我出來打球,和,小翟的女朋友永遠在他背后支持他,這兩件事。
明明她說過她只要我的。}
{2017/4/24 星期一晴 44天
她說她生日那天許下的愿望,成真了。
所以,父親留給我的筆記本,真的能實現愿望,父親沒騙我。
那為什么之前在小翟生日愿望之前的那些,都沒能成真呢?}
周一寧口述這一天寥寥三行的流水賬后,仍抱著不可思議的心態看著自己的日記本。
父親的筆跡真的很瀟灑,而且和他周一寧書寫日期和星期幾的寫法也不同,但他還是覺得自己還應該向父親這樣成熟穩重的字體學習。
周一寧合上日記本,嘆氣言,“也不知道小翟信不信我和她說的話。”
***
“我爸當年對我說的話,是真的。”
“呃,令堂,不是,令尊?算了,叔叔都對你說什么了?我能知道嗎?”翟昕仁歪著腦袋直直地看著周一寧。自己在他面前沒有秘密了,而且他也沒有不相信,翟昕仁一點兒也不緊張了。
“是令尊。”周一寧這種時候還不忘強調于此時而言并不重要的稱呼。“他說,我的日記本,能實現馬良手里那支筆的作用。就這個。”
周一寧把自己的日記本展示給翟昕仁看。平日里,日記本和班級花名冊的備份,他從來不讓它們離身。
誰知周一寧話音剛落,就看見翟昕仁臉上顯露失望,“我還以為這本子能批發呢。”
“嗯?”周一寧她的腦回路。
“我可太懶得抄筆記了,但我又基礎不扎實,到現在了還有不清楚的呢。”
“你的錯題本不是記得挺好的?”周一寧抿嘴,“我不是故意翻開看的。”
“能有幾個人記得翻看錯題本啊,都是自我安慰,覺得抄了等于會了。”說到這兒,翟昕仁開始嘆氣,剛往嘴里扒拉兩口飯,而后又記起什么。
“數學老師的照片,是我剛變成拍立得,還不知道自己變了的時候,溜號無意拍下來的。”
“那也沒見你扔了。”周一寧小聲嘟喃。
“本來說好了要賣給五班一女生的。”
“怎么還壓在你手里?”
“這不隨手夾在錯題本里,我又不復習錯題,給忘了放哪兒了嘛。”翟昕仁心虛地笑,“雖然我們的數學老師,帥氣,年輕,不到二十五歲就有碩士學位,但絲毫不影響他以及他教的科目在我心目中的地位。”
“哦?什么地位?”
“沒!有!地!位!”翟昕仁義正言辭如是說。
“這還差不多。”周一寧確定翟昕仁沒聽見自己這句話,暗自偷笑。“一會兒回班,到我那兒去取筆記吧,你需要哪門課?”
“數理化。”
“數學題我教你,物理化學你拿回家背公式和知識點。好嗎?”
“我有這個榮幸當周大班長的半個學生?”翟昕仁看向周一寧的眼神,讓他想起了自己兒時看《蠟筆小新》時,新之助那能夠發射星星激光的眼神。
一模一樣。
“是我能有這個榮幸,送拍立得上重本。”
“既然你如此愉快地接受了這個設定,不如——”
“不如?”周一寧捕捉到了翟昕仁轉瞬即逝的狡黠的眼神。
“反正安歆紀那玩意兒也不靠譜,不如周大班長有事兒沒事兒救救我吧。”
“嗯?”
周一寧還記得這天中午,他都從翟昕仁口中聽到了什么,也還記得自己都在翟昕仁這兒答應了什么要求。
“如果看不見太陽了,就看看我有沒有變成一臺粉色拍立得。如果有,就找個沒人的地方,把我變回來。”
“求求你了。”
又是星星激光,無法拒絕。
“好——答應你。”
周一寧看見翟昕仁心滿意足,表情宛若雨過天晴現彩虹。
他看到她如釋重負地開始認真吃午飯。
他看見她低下了頭,原本應該束在腦后的中長發,有一縷偷溜到前面,搖搖擺擺地最后落在翟昕仁的鎖骨上。
他又看見了那顆痣,他險些失了神。
“高一入學,謝謝你給我的冰貼,很清涼,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