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烏斯冷笑一聲，轉過頭繼續往前走，“最低限度的生存，對于人類來說很簡單，只需供應身體所需即可。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只滿足于簡單的生理欲望，有很多人，為了自己更深層次的欲望，會做出各種匪夷所思的行為。”

　　“有的人竭盡所能追求武藝巔峰，有的人終其一生都在追逐顯赫地位，這些都是很平庸的欲望，于俗世中并不少見。但冒險者你可曾見過，有人傾家蕩產只為博得他人一笑，有人拋棄所有榮耀只為學會一支艷曲，你以為這些人的腦子不太正常，但他們比碌碌眾生要活得更加真實，他們真心實意地樂在其中，并且從來不會在乎世人如何看待，在實現自己欲望的時候，他們義無反顧。”

　　“所以，如果有人站出來說，上前線拼命、于戰火中求生、來此地送死，比起和平安逸的日子更算得上是真正的生活，這才是他們追求的生活，那倒也不足為奇了。”蓋烏斯回頭看了一眼入戲，平靜的眼眸里帶著一點譏諷，“你說對嗎？光之戰士。”

　　“……”入戲久久無語，“你也是個瘋子。”

　　但與莉維亞不一樣，莉維亞是盲目地發瘋，她奉某人話語為圣旨，只要某人三觀正常，莉維亞就不會是瘋子。

　　而這個蓋烏斯不一樣，他是瘋子的頭目，他已經無藥可救。

　　“光之戰士……如果剛才拉哈布雷亞所言非虛，那么你已經不算是光之戰士。”

　　“他到底說了什么？”入戲忍不住走上前。

　　蓋烏斯剛好停住腳步，“到了。”

　　入戲轉頭看去，兩人的正前方，是一個巨大的圓形坑洞空間。

　　坑洞正中間，靜靜矗立著那座死神般的機甲。

　　機甲冷冷地注視著兩人，沒有一絲情感，以太波動卻仿佛黑暗一般無邊無際。

　　“這是究極神兵。”蓋烏斯仰視著機甲，語氣里是無法壓抑的激動，“古代亞拉戈帝國的終極兵器，比所有蠻神都要強大，它的存在本身就代表了絕對的力量。”

　　“究極神兵……”入戲喃喃自語，“這是人類制造出來的嗎。”

　　“毫無疑問。”蓋烏斯看向入戲，“這是亞拉戈帝國的偉大智慧結晶，不僅出自古代人類之手，并且現在依然可以通過人類意志來駕馭。”

　　蓋烏斯眼底出現一抹精芒，“你想試試嗎，冒險者。”

　　入戲看向蓋烏斯裸露在外的雙眸，“……你認真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蓋烏斯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冒險者，你和我簡直絲毫不差阿。”

　　入戲默然，隨即又忍不住開了口，“你們這些人，怎么總是自以為是地胡亂給別人下定義。我和你不一樣，我沒有殺過那么多人，我也永遠不會殺那么多人。”

　　“是嗎？”蓋烏斯停住笑意，表情逐漸認真，“我可不敢把究極神兵交給你，如果真的如我所料、你與神兵的契合度真的超過了我，那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我擊殺、將這里毀滅，對吧。”

　　入戲別過頭去。

　　蓋烏斯又繼續說道：“你為什么要站在帝國的對立面，僅僅是因為你在艾歐澤亞生活的時間更長久一點吧。我會帶你回帝國，讓你體驗一下另一片大陸的生活，到那時你就會明白，在此之前的生活是多么虛假——”

　　“夠了。”入戲冷冷地看向他，“關于艾歐澤亞，你又知道什么。”

　　“艾歐澤亞……”蓋烏斯瞇起了雙眼，“你一定參與過所謂的蠻族討伐行動，甚至曾經親手擊殺過蠻族信仰的虛偽神靈。”

　　“艾歐澤亞上的城邦勢力，之所以仇恨蠻族并不斷地剿滅蠻神，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召喚出的蠻神會讓這片大地上的以太之力逐漸枯竭。因此可以這么說，蠻神的存在對于這顆星球而言，就是一種吸血害蟲。”

　　“三個城邦的戰士，自以為自己是驅蟲人，卻不知道他們所屬的城邦，在面臨危機的時候也會召喚蠻神。”蓋烏斯毫不忌諱地慷慨陳詞，“沒錯，艾歐澤亞人信仰的所謂十二正神，其本質也是蠻神的一種！”

　　“怎么可能？”入戲緊緊皺著眉，蓋烏斯的語氣不像是在撒謊。

　　“第七靈災過后，阿爾迪納德次大陸上的以太之力遠不如從前，你們將罪狀全部推給巴哈姆特、全部推給我的祖國。卻不知道，吸走了艾歐澤亞大部分以太之力的罪魁禍首，正是路易索瓦召喚出的十二神。”

　　入戲愣住。

　　她對歷史并不熟悉，但是這種常識她還是有的——

　　十幾年前，加雷馬帝國侵略艾歐澤亞，帝國軍團長奈爾發動隕石計劃，讓月球衛星“達拉加布”墜向艾歐澤亞，企圖一舉毀滅所有抵抗勢力，但決戰終末之時，衛月炸開，從中飛出的古代蠻神巴哈姆特幾乎毀滅了半個艾歐澤亞。最終是賢人路易索瓦借由艾歐澤亞民眾的祈禱之力，使得十二神虛影顯現，并對巴哈姆特成功發動了史上前所未有的大規模封印魔法，結束了這場災難。

　　這場幾乎讓艾歐澤亞文明毀于一旦的災難，史稱第七靈災。

　　第七靈災之后，艾歐澤亞進入了一個休養生息的時期，萬物凋零，百廢待興，現在環境中的以太濃度的確不如從前，這一點毋庸置疑。不過這一切異狀都是源于巴哈姆特的破壞以及加雷馬帝國的陰謀，艾歐澤亞人對此深信不疑。

　　入戲搖了搖頭，蓋烏斯的話語中存在著一種令人信服的魔力，幾乎快要影響到她的心智，“……你也只是空口無憑。”

　　“何必為艾歐澤亞爭辯。”蓋烏斯直視著入戲的眼眸，“你對十二神也沒有信仰吧，我們本質上都是無神論者，你又為何站在注定將要滅亡的一方。”

　　“冒險者，你是天生的戰士，你應該做出明智的選擇。”蓋烏斯感嘆似地搖了搖頭，“我知道，做出選擇很難，我不會強迫你，等我統治了艾歐澤亞之后，我再來問你的答案。”

　　入戲只是轉頭凝視著場中的究極神兵，不再開口。

　　在蓋烏斯的授意下，入戲獲得了部分自由。她被允許在中央堡的部分區域內活動，但不可靠近監獄地帶，而一旦她從堡內失蹤，兩名同伴就會即刻失去性命。

　　甚至還為入戲安排了住處。

　　入住的當晚，入戲就發現了這棟樓里還住著一位日漸熟悉的敵人——莉維亞。一身便裝的莉維亞少了些肅殺氣息，沒有面具遮擋的蒼白臉頰上卻有一種兇狠戾氣的美感。

　　“笨女人，你果然還是加入了我們。”

　　“……看來我得先用拳頭堵住你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