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荒大地,格蘭山脈。
昏暗的莽林中樹影重疊,景物模糊,萬山間漆黑一片,唯有一汪潭水格外明亮。
潭水凈若泉眼,散發出淡淡的光暈,水面冒著白氣,將周遭襯托的宛若仙境。
洛易渾渾噩噩醒來,頓感全身酥麻,有種涼水拂過肌膚的感覺,令人難以適應。
從重癥室到水潭里,從奄奄一息到活力滿滿,這一切的變化實在太快了,只在一閉眼一睜眼的一瞬間。
洛易沒有考慮自己是不是穿越了,第一反應是驚慌失措,驚恐占據了每一條神經。
他不會水!
“救命……咦?淹不死。”
洛易掙扎了好久,終于發現事情不對勁。
他沒有窒息感,也沒被水嗆住,甚至不用呼吸,這才“掃視”了下自己的身體。
沒手沒腳,沒臉沒鼻,全身表面就只有嘴和鞭,也無眼睛,自己似乎通過感知“看到”外界景物的。
身子圓鼓鼓的,有些透明,隱約可以看到里面的器官,中心處是一顆細胞核。
這是……單細胞!
洛易的腦海中掀起滔天巨浪,他怎么變成了單細胞?真是一點代入感都沒有。
視野望向外界。
他立身于一汪潭水中,潭子周圍環繞著參天巨樹,許多奇形怪狀的野獸在譚邊飲水,還有遮天蔽月的怪鳥橫過天穹。
天空中掛著一輪綠色圓月,光芒暗淡,卻比前世的月亮要大幾倍,如大帽子般蓋在天穹上。
這不就是前世網文小說里描述的洪荒世界嗎?
一陣迷茫過后,洛易終于確定了穿越的事實,只感覺人生如戲。
前世算卦的給他取名叫洛易,寓意凡事都很容易。
果不其然,洛易長大后很容易就中了五百萬彩票,中彩票當晚就很容易的患上怪病,病死后也很容易的穿越了,可卻穿成了一窮二白的單細胞。
這叫什么破事!?
別人穿越大都身份顯赫,不是才子就是顯貴,再不濟也是個人。
同是穿越者,他怎么就穿成了單細胞。
看這景狀,這世界估計能修真,只是自己好像已經輸在了起跑線上。
洛易有些無奈,只恨上天不公。
就在這時,腦袋處傳來一絲痛覺。
覺醒的不是金手指和系統,而是記憶。
洛易強忍住喜意,準備迎接記憶,按照慣例,此刻便會有狂潮般的記憶涌來。
果然,記憶逐漸出現在腦海中,洛易的靈魂笑開了花,像撿新手禮包一樣拾起以天數計算的記憶。
“咦?怎么才七天的記憶?”
記憶只浮現出七天的量,再沒有后續了。
天!原主似乎才出生七天!
原主的族類叫蟲菌族,智力超脫于微生物群,世代生活在這水潭中,依靠吸食潭中的靈機存活……
幸虧食的是靈機,若是其他東西,定會有排泄,而蟲菌只有一個嘴巴。
洛易一陣惡寒,自覺很慶幸,吃拉同口還不如讓他去死。
繼續詳細翻閱記憶,記憶到了第七天戛然而止,信息量實在少的可憐。
最后,一條重要的信息浮現:普通蟲菌的壽命只有十五天!
洛易抓狂,合著自己僅能活十五天?好不容易置身于洪荒,卻只能來個十五日游。
洛易心有不甘,用尾鞭狠狠的拍打頭部的膜壁,試圖再敲出更多的記憶,或許能找出增加壽元的信息。
“阿易,我們蟲菌族尾鞭脆弱,切忌大幅甩動,斷了尾鞭,身體可就再難動彈了。”
一道意識傳來,一個蟲菌出現在洛易旁邊,樣貌與此時的洛易相似。
洛易腦海中出現此菌的相關記憶。
阿釋,與原主同一個母體分裂的親兄弟,平日里關心原主,和原主相依為命。
“知道了,我會小心。”洛易搪塞道。
“你餓了吧?水潭東側落入一截古藤,滲出濃郁的靈機,好些蟲菌都去那里覓食了,我們也去看看?”
阿釋催促洛易,尾鞭小幅抖動,頻率很快。
“靈機……”洛易呢喃,在記憶中找到了有關靈機的事。
靈機的來源很廣泛,兇獸軀體,殘枝敗葉,都也會帶來大量的靈機。
天道補不足而損有余,某些夜晚,天穹上還會下起光雨,雨中蘊含大量靈機,特意照顧小水潭,那是上天對卑微物種的饋贈。
莽荒中靈機本就富饒,而這處水潭地勢低洼,能夠匯聚更多的靈機,故而蟲菌的生活倒挺滋潤。
但普通蟲菌不能利用靈機修行,吞噬靈機只是為了填飽肚子。
修行需要法,天地贈與了許多物種天生的法,刻在骨子里,而蟲菌是單細胞生靈,并無骨骼。
故而大多數蟲菌雖夢想修行,可奈何沒有法,許多蟲菌瘋狂吞吃靈機,到頭來也是個撐死的下場。
“還猶豫作甚?靈機快被搶光了。”
阿肆來回游走,像衛星一樣在洛易周圍旋繞,時不時用柔軟的鞭子觸碰洛易,樣子很焦急。
“嗯,走吧。”洛易咀嚼完記憶,尾鞭揮舞自如,朝著潭子東側游去,他終于適應了新環境。
在人類看來,潭子只有一個房間這般大,就是一個大號的水坑。
而在蟲菌看來,潭子就是汪洋,即便它們自認為游得很快,到潭子東側,依舊需要消耗生命中三十分之一的時間。
蟲菌太渺小了,不論軀體還是壽命。
壽命的問題,洛易找不到解決之法,當務之急是吸收靈機。
小半天時間過后,洛易和阿釋抵達潭子東側。
此刻的水面上飄浮著一截干藤,通體黑色,長著無數疙瘩,一看就是上了年月的古藤。
淡綠色的靈機從干藤中滲出,數量足有千百縷,成細絲狀,蜿蜒如若小蛇。
東側的潭子早已聚集了好些蟲菌,都在爭搶靈機。
蟲菌們張開小嘴,順著靈機延伸的方向吞去,歡呼雀躍。
場面一度很混亂,如同一場狂歡盛宴。
阿釋一向謹慎,但感知到眼前的靈機,也不由得滿心癡狂,欲要沖上去搶奪。
即便蟲菌再聰明,遇到靈機時也很容易喪失理智。
洛易一把攔住阿釋,搖了搖尾鞭,示意阿釋停下。
他看向水面之上,那里飄著兩個人類,一個白衣男子,一個白頭老翁。
兩人立身于水面上,克服了重力,一看就是修道有得的高人。
白衣男子背著把長刀,散發出冷厲的氣息,應該是個冷漠的刀客。
白頭老翁仙風道骨,身穿稻子制成的蓑衣,估摸是個深藏不露的老前輩。
洛易在這個世界還是第一次看見人類,他心里沒有驚喜之意,而是滿滿的戒備。
來者不善,這個白衣男人正冷眼盯著潭子。
“你切下一截古藤,盯了小潭子一天,可有收獲?這潭中可有不少奇異生靈。”
平靜被打破了,老翁率先開口,語氣平淡,只是試探性的詢問。
“潭中世界,何其狹小,其內都是些渺小者,井底之蛙,不配我關注。
我看重的只是靈機,也不知這些靈機為何消失的如此之快,我若能盡吞之,修為可以大漲。”
白衣男子盯著潭中靈機的動向,對其他東西不屑一顧。
“渺小者?前夜下了場光雨,靈機大多流到此潭,大都被你說的這些渺小者吸走了。靈機所剩無幾,你就別癡心妄想了。能將如此多的靈機吸走,你說它們還是渺小者嗎?”
“蟲子就是蟲子,能指望它們成蛇化龍?就潭里這些小蝦小蟲,我一腳能踩死一大堆。”
“可他們勝在數量,莽荒大地有無數這樣的小潭水,無數渺小者,你能一一踩死?”
老翁微諷。
白衣男子冷著臉,似乎怒了,將一條黑翼蛇丟入潭中。
“你這是要毒死它們?”老翁眼睛一瞇,并沒有阻止。
“嘿嘿,我讓你看看,它們到底有多么不堪一擊。”白衣男冷笑。
黑翼蛇在水中游動,體內分泌出許多排泄物,呈絮狀碎屑,其中蘊含著誘人的靈機,還夾雜著黑色的毒素。
蟲菌們沸騰了,也不管那根古藤,趨之若鶩的趕去吞吃黑翼蛇的靈機。
黑翼蛇故意放出的靈機太過濃烈,甚至隱隱有種誘惑力。
洛易此刻也有種強烈的沖動。
但他從兩人的話中得知靈機中有毒素,而且靈機是從排泄物中滲出的,故而他忍住了沖動,也阻攔了孿生兄弟阿釋。
他的靈魂本質還是人,前世的價值觀讓他很排斥這東西。
“阿易!你為何攔我?”阿釋有些急躁,甚至很生氣,不明白洛易自己不去吃就算了,為何要管他?
“你看清楚!它們吃了后什么反應!”
洛易語氣強硬,不容置疑。
阿釋幡然醒悟,“看”向正在搶奪食物的同類。
只見其他同類渾身萎靡,細胞發黑,迅速干癟下來,在掙扎中走向死亡。
蟲菌一片片的橫死,慘叫聲此起彼伏。
“啊……”
“好痛!”
“嗚嗚,這屎里……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