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毫皮糙肉厚,那大豬蹄子更是堅固如鐵。
數以億計的足菌大軍連續發起三次沖鋒后,才將將攻破皮膚的第一道防線。
第二道防線便是血液。
白毫的血散發強橫的兇獸氣息,赤紅的血液在沸騰,像一片狂暴的巖漿海,其上升騰起無數張牙舞爪的獸影,蘊含莫大威能。
足菌在血液中穿行,死傷無數,可依舊前仆后繼,士氣旺盛。
菌王洛易還在水潭中心督戰,它們不敢懈怠。
最終,足菌們攻破了蹄部的所有防線,開始發起猛烈的破壞。
白毫從水中出來,蹄子在地上來回摩擦。
不多時,它的蹄子已經腫了一圈,滲出絲絲鮮血。
白毫嘶聲長叫,先是狠狠的左沖右撞,之后疲憊的蜷縮于地,用嘴巴啃咬自己的蹄子。
很難想象,如此強大的兇獸,竟被足菌折騰得這般凄慘。
白毫就算知道足菌的存在,也是束手無策。
足菌雖小,可數量太多了。
白毫的血液不能殺死所有足菌,而足菌卻能不斷分裂。
又過了一段時間,白毫的蹄子已經血肉模糊。
“咕嚕,咕嚕……”
白毫無力的在地上呻吟,閉上充滿血絲的雙眼,虛弱不堪。
“嚟……”
就在這時,一聲長鳴自高天傳來,兇戾張狂,穿云裂石。
一只通天雀扇開巨大翅膀,破空飛來,聲勢浩大。
一時間狂風呼嘯,大樹折腰,恐怖的氣勢壓服整片林子,林中的野獸紛紛顫抖,不敢動彈。
白毫睜開雙眼,鋼毛炸立,猛然掙扎起身,也不顧腿腳傷痛,竄向林子深處。
沿途留下一串串蹄印,帶著觸目驚心的血跡。
血跡散發出美妙的鮮血味道,通天雀激動得雙眼赤紅,如同打了雞血。
它眼眸尖銳,張開利爪,直撲白毫。
奈何白毫腿腳有傷,即便死命逃跑,速度依舊比不得往日,須臾便被通天雀欺近。
林子間亂石飛濺,鏗鏘作響,傳出各種響動,還有白毫的哀嚎聲。
當一切的響動平息后,狩獵結束,通天雀抓起白毫,身子扶搖而上,消失在云層中。
恐怖的威勢久久才消散,水潭又安寧下來。
洛易平緩心中的緊張,舒了一口水,緩過神來。
明知這通天雀對自己沒有多大威脅,可他還是膽戰心驚。
這山中的異獸兇猛強大,也不知這里的土著人是如何生存的。
之前的兩個高人,應該是某古國的高修,而格蘭山脈的土著人,他還沒見過。
他看見過身上插著箭矢的豹紋鹿,這意味著格蘭山脈有打獵的土著。
而潭水處于山脈深處,這里的土著怕是不敢進深山。
要有個人能與他說話便好了。
他的靈魂本質還是人,在潭中世界稱霸久了,難免會有些孤獨。
而孤獨的人,就會做孤獨的事,他在潭中世界開始稱孤。
“孤很討厭那只雞鼠狼,宣鼠病菌首領覲見?!?p> “鼠病菌首領叩見菌王。”
“免禮。你去折騰那頭雞鼠狼,它味太重了,我們潭子不歡迎它?!?p> “是?!?p> 洛易目送走鼠病菌首領,又招來足菌首領。
“白毫之事,你足菌一族功不可沒,孤賞罰分明,就將潭子西南小角賜予你們,那里的靈機養料,任你們采擷?!?p> “謝菌王?!?p> 這孤獨的日子,真是越過越有滋味。
洛易捊了下虛無的胡子,頗為自豪的看著潭中的一切物事。
現在的潭子,比以往都要有秩序得多,都是他的功勞。
來潭邊飲水的動物,似乎都有了默契,不敢造次,一切都是規規矩矩的來,生怕害了什么怪病。
也沒有搗亂的兇獸,所有的攪屎棍都被整死了,剩下的都是遵守默契的獸類。
洛易將潭子管理的井井有條,甚至有了一絲封建王朝的影子。
潭子一片祥和安定,菌族們生活富足,就這樣一代一代的繁衍下去。
洛易受菌族世代的膜拜和敬仰,歲月蹉跎,也不知過了多少代,連洛易自己都忘卻了時間。
菌族對他的頂禮膜拜,形成無數的信仰之力,融進洛易的靈魂中,使得洛易的菌王之氣越發凝實強盛。
以前,菌族們只是攝于洛易的恐怖氣息,被迫執行命令。
而此刻,若洛易一聲令下,菌族們定會心甘情愿為他赴湯蹈火,也無怨言,甚至慶幸能得到菌王的重用,發自內心的肝腦涂地。
洛易的菌王之氣已經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境地,不僅有迫人的威懾力,還蘊藏著令菌族敬重的信仰之能。
他感覺現在的自己,就是世間一切菌的王,不僅僅限于小潭。
“菌王之氣只能作用于菌族,不然我早就稱霸洪荒了?!?p> 洛易心中暗道可惜,可想了想,又覺得這已經很牛叉了。
他要做一個佛系的菌,容易滿足才能時常快樂,安逸的生活比什么都好。
前世自己本就能過上幸福生活,還去操心于彩票,即便中了五百萬,到頭來有命花嗎?
人死了,五百萬還在卡里,一分沒花,刺激嗎?
他相信玄學,一直認為那五百萬就是罪魁禍首,害得自己染上重病。
前世不滿足于現狀,總喜歡去整些有的沒的,而今生,他要做一個快樂的菌。
能夠號令菌族,過上君王般的日常生活,已經很不錯了,稱霸洪荒的念頭還是打消為好。
如今還是好好享受菌王生活吧。
洛易吞吐潭水,揮動身上密密麻麻的鞭子,將自己置身于水面。
陽光仿若碎金般灑下,冬日的小水潭暖洋洋的,冒著暖氣,像溫泉般暖和舒適。
洛易在水面上轉圈圈,將身體的每一處都沐浴一遍暖陽。
岸旁的野草被冰霜壓彎,草尖浸沒在潭水中,溢出沁鼻的芳香。
洛易順著芳香浮游向草岸邊。
平日里他待在潭中心,岸邊是不敢去的,因為害怕被飲水的動物吞進肚子。
而深冬時節,大多數動物都開始蟄伏,很少來此飲水,洛易才敢游到岸邊吮聞草香。
枯槁的野草就如茶葉般泡在水中,洛易左右游曳,舒服的感受香味。
潭中世界,日復一日,舒服的活著,忘卻時間,沒有夢想,偶然有些孤寂感也消逝在時光中,這種生活是求之不得的。
洛易很珍惜,也很滿足。
可當他沉醉于草香時,變數來了。
一個女子走到潭邊,步履維艱,看起來有些疲憊。
她左手攥著一株藥草,右手握住一把骨劍。
近看,女子相貌唯美,眼神干凈,身材勻稱,約莫二十五六歲,身穿豹皮衣,脖子上還套著一圈獸牙,暴露出一種野性的美感,估摸是格蘭山脈的土著。
此刻鮮血從她的手臂流下,順著骨劍淌在地上,顯然傷的不輕。
洛易的心頭居然莫名的升起一絲擔憂。
他搖了搖尾鞭,壓下這種奇怪的擔憂,這就是個陌生女子,與他何干?擔心她作甚?
女子走到水潭邊,蹲下身子,彎著柳腰,雙掌合并,作勢要取水喝。
舀水的地方恰巧是洛易的藏身之處。
“糟了!”
洛易心中大呼,甩動全身鞭子,想要逃離。
結果還是混在水中,被女子舀起來。
這運氣也太背了!這回完蛋了!
洛易心里又驚又恐。
女子將掌中的水往嘴里送。
“這么大一潭水,你非得舀這一處!”
洛易在意識喪失前大罵了一聲:“臭娘們!”
可他現在卻不知道,在未來的人生中,每當他想起今日之事,都會臉紅如炭燒,恨不得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
因為,這女子就是洛易以后的娘親,洛紫煙。
今日他竟罵了自己的娘親,真是個大孝子。
淦!
真·罵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