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初顯
接下來的日子在穆易安的期盼中過得異常順遂,他的仙女姐姐不再每日忙碌,也再沒有看不完的書橫在他們中間。每日下學,院子里總會有那個熟悉的身影在等他。即便呆在這個讓人如此厭惡的地方,他也沒有絲毫不耐煩。
少女就坐在院中的藤椅上,不知道她和身側的侍者講了什么高興的事情,竟笑得直不起腰來,整個人都半掛在了侍者的身上。穆易安捏了捏手指,這個侍者,他記得,是跟在阿姐身邊最久的名叫十一的一個刻板又無趣的女人!眼下瞧著這人,竟是十分的礙眼呢。
穆易安還在盯著那笑得直不起腰來的少女,忽地就對上了那人投來的視線,只一眼,小小的人兒整個就柔和了起來。
“阿姐。“穆易安聽到自己這樣喚她。
“安安,快過來。”
少女明媚的眼神中盛滿了寵溺,這是她疼愛的小粉團子。
穆易安被一個溫暖的懷抱包圍,有他熟悉的香味襲來,是屬于仙女姐姐的味道。
穆厭喜輕輕就將小小的人兒抱了起來,六歲的娃正是開蒙學習的時候,而她的小粉團子已經可以給那些同年齡段的小屁孩兒當老師了。她能不開心嗎?
“聽說我們安安今天又被夫子夸獎了。”
穆易安對上少女的眼眸竟忽地埋下了頭,他不過是記憶太好,夫子教的那些東西阿姐不是早就教過了嗎?這樣也能讓阿姐開心?
看著眼前的小人兒一副認真思索的模樣,穆厭喜抬手就捏了捏小人兒粉嘟嘟的臉頰。小孩子就該可可愛愛,她的小粉團子是不是因為太聰明,有點早熟了?最近老是在他眼里看到許多讓她看不懂的情緒。
“阿姐今天要考學安安嗎?”
“考學啊?”少女的視線終于從小人兒的臉上挪開,認真思索起來。
“對。”穆易安聽到自己雀躍的聲音。終于將少女眼中的疑惑轉移,暗暗松下口氣。
“我們安安這么聰明,哪里需要阿姐來考學,不如,阿姐教你功法?”
“不可!”
出聲的卻是一旁看著姐弟情深的侍者十一。
接收到兩道視線,十一吞了吞口水。繼續道:“宗主交代過,小公子體質特殊,不能修煉任何功法,小姐您就不要任性了。”
穆厭喜一愣:“我怎么不知道安安體質……”
“這株藥草就給你阿弟留著,等哪日……”
老爹的話仿佛還在耳邊,她什么時候忘記了小粉團子不能修煉功法的事情了?她明明記得……
“阿姐,安安知道你是為了安安好,但是安安真的不能修煉任何功法,謝謝阿姐。”
“安安……”
看著小人兒低垂的眼眸,穆厭喜一瞬間什么話都說不出口來,她這個腦袋瓜,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會忘記這么重要的事情,還在安安的心上撒鹽。
于是,接下來的畫風,就是穆厭喜抱著穆易安各種哄,就怕讓他又想起不能修煉的疼處來,她的小粉團子明明這么厲害!憑什么……
等等,那是不是就是說,不管小粉團子長成什么樣子,他都不可能擁有毀天滅地的能力?眼前這樣一個軟萌的小可愛……
穆厭喜甩甩頭,將自己腦里的思緒拉回來。不管以后小粉團子能不能好起來,能不能修煉,她也不會丟下他不管的,在這個世界里,沒有修煉的能力……
“阿姐不必為安安心憂,日后安安也可跟在阿姐身邊,阿姐會保護安安的對不對?”
穆易安久等不來少女的回復,心中越發忐忑起來。他是不是說的太多了。
“安安說的什么話,阿姐當然是要保護我們安安的。安安只管開開心心地長大。”
穆厭喜雖覺得從小粉團子口中說出這么示弱的話來有些許奇怪,但終究是憂心大過了疑慮,如果換成自己,是這么一個天資過人卻又無法有所建樹的人,心里也會難過的吧。
“那阿姐不會再丟下安安了,對不對?”
懷里的小人兒說話的聲音越發細小,若不是一直注意著小粉團子,穆厭喜會懷疑自己聽錯了。不禁又將懷里的團子攏了攏。將額頭抵在小人兒的腦袋上蹭了蹭。
“安安這么聰明,一定知道阿姐現在所有的努力都是為了讓我們安安能無憂無慮地長大,只是我們每一個人生來都是孤獨的,沒有誰會一直陪在誰的身邊,但只要是安安的話,阿姐一定不會再像上次那樣,沒有好好告別就離開,好不好?”
“……好。”
不好,一點也不好。
就在兩人陷入一陣兒莫名僵持的氣氛時,穆厭喜收到了去議事堂的傳訊。
“安安乖乖的,阿姐去父親那里一趟,十一在這里陪你。”
溜了溜了。
穆厭喜放下一臉平靜實則早已心緒翻騰的小人兒。一個法訣消失在了兩人面前。
穆易安感受到消失的溫熱,輔一轉身,看向立在一旁靜默不語的十一。小小的人兒哪里還有半分在少女面前軟糯的模樣。
“既然阿姐已不在這里,你我也不必做戲,且去房里跪著吧,若讓阿姐發現,你知道后果。”
“是。”
十一低垂著眼,等著那個在小姐面前一副諸事不懂的人消失在眼前。
是啊,少主哪里需要修煉什么功法,他只需要將魔氣都消耗了就好。是她越界了。
摘星樓,四層。
穆易安望著身旁站得筆直的黑影。
“你說,阿姐是不是感知到了你的存在,所以才沒有來四層?”
“少主多慮了。”
“哦,是嗎?”
“……”
“那為什么,阿姐不來這里。明明只要她來,她就會知道,我再不是那個軟弱無能的人,亦不需要她的保護。我只需要她在我身邊即可。”
黑影攏在一團霧氣里,一雙隱在濃濃黑霧里的雙眸緊盯著身前不到案幾高的身影。這是他尋了百年的少主,終于被他在這方小世界里尋到。不過才三年光景,曾經那個哭嚷著要尋阿姐的毛孩子已然長大,只是這“情”之一字,終將是他們魔主的劫難。或許多年前他因為少主這一絲熟悉的魔氣而放她一條生路,似乎是個錯誤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