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宋的志愿服務周結束后,周以熙回來上班,一進A組便看見另外三個人正站在轉播電視前,她湊過去,好奇的問,“在看什么?”
“祖師爺。”柳風用肩膀推推祝粲運,兩人向左走了走,給周以熙騰了個位置。周以熙看了半天電視轉播的內容問,“哪個是祖師爺啊?”
“被采訪的那個。”被采訪的那個是個20歲的少女,據說還是個天才少女,可是今天是開澄清她不是瘋子的發布會。而且今天還是4月1號,真是有意思。
周以熙也算是認識電視上的這個女人,淺的來說,天才少女允愛是市里有名的人物,深的來說,這是他哥曾認認真真追了兩年,差點成為她嫂子的人。
“為什么允愛是祖師爺?”
柳風看一眼周以熙,突然有了講故事的興致,祝粲運也有興致的一旁幫腔,于是兩人一唱一和地講了起來:
“話說,十年前的一天,總警署一片平靜。”
“突然,響起了一陣鈴聲,打破了這份平靜。”
“電話那頭是一個稚嫩的十歲少女的聲音。”
“聲音雖然稚嫩,卻說著讓人震驚的話。”
“她說,我知道兇手藏身的地方了。”
“她說的兇手,懸賞金額已經累積到了八位數。”
“而警署出警,真的抓到了人。”
“但警署的人并不是很高興。”
“因為他們要支出大量懸賞。”
“所以,”
“所以,榮老板看到了商機,CA運勢而生。”
三個人注意力都集中在允愛那里,韓宋卻一直看著電視上質問允愛的那個記者,那是大他十歲同父異母的哥哥,韓王。不要問韓宋為什么不叫韓后,從小他都這么被調侃,被問會很生氣。所以,你也不會從他嘴里知道這是因為韓家取名的方式就是父姓加母姓。
電視上,發布會的主題莫名其妙的轉成了,允愛要開飯店所以進行炒作,電視機前的四個人,三個人各自在心里感嘆,名人的生活真復雜,剩下一個人在心里生氣他哥哥為利無所不用其極。
正在這時,榮狐貍帶著案子來到A組了。“都散了散了,工作了,韓宋。”他遞給韓宋一份檔案,“是個珠寶案。”
正準備散了的柳風一聽,立馬又湊了過來,“老板,這可是真的偏心了。”A組的分配一向是柳風祝粲運小組專攻金融和藝術相關犯罪,韓宋小組處理逃犯與緝兇破案的,珠寶案,明明是他的案子。
“這點蠅頭小利,你就省省吧。”榮狐貍安撫柳風,柳風順便瞥了眼案子,也就是張尋物啟事的紙,的確蠅頭小利,“這人什么想法?才一萬的項鏈,賞金十萬?”
正好周以熙也湊了過去看,便猜測說,“大概是項鏈有特殊什么意義,怕找到的人私吞吧。”說到私吞,CA的人又不會私吞,周以熙看了眼榮狐貍,那人坦白說,“私活,我從偵探網上扒下來的,你們要跟雜牌偵探搶飯吃,可別輸了。”
說到搶飯吃,韓宋的確合適,他那張臭臉一出現,誰敢上前,柳風表示,這案子,我讓了,然后就回辦公桌裝忙去了。
榮狐貍又囑咐了句“上頭出了點問題,上一個案子的錢馬上就轉過來了”之后就回頂層了。
周以熙正想著這個案子她能幫上什么忙的時候,韓宋給了她答案,“從今天開始,你跟我出外勤。”
她還沒反應過來,韓宋已經出門了。還是手機的提示音讓她回了神,是到賬的短信,這馬上,還真能是馬上啊,榮狐貍也太神了。
她打開短信看到金額的時候,卻皺了皺眉。
“怎么了?”祝粲運沖咖啡的時候看到周以熙的皺眉臉,關心的問一句。
周以熙嘆了口氣,“上個案子的懸賞,期待與現實的差距令人心寒。”
“知足吧。”柳風躺在躺椅上,胡亂轉悠著,“上邊劃過來的案子,破了案,上邊拿一半,剩下的一半,榮老板再拿一半,剩下的才你倆平分。”案情糟心,賞金糟心,還不如懸著不破,卻又不能懸著不破。
一半,一半,“拿一樣的錢,為何那人是領導啊。”周以熙不禁要感嘆一句。
“因為,”柳風噌的坐了起來,開始捍衛他柳警官的地位,“只有側寫師,破不了案,只有警察,能破案。”
祝粲運對此沒什么異議,他不出外勤,明白柳風的意思,畢竟他分析的再好都是紙上談兵。可周以熙呢,她出外勤啊,她認命的出門了。
韓宋原本沒打算讓周以熙出外勤,“趨炎附勢”事件后,當天晚上,他甚至還有些愧疚,人家一句怨言沒有跟著他當了一天免費勞工,他卻罵了她,還甩眼色。可是又過了兩天,愧疚不知怎么就變質了,他就是覺得這個人趨炎附勢又嬌生慣養,應該出外勤去歷練歷練。
趨炎附勢,韓宋算是自己當場看見的,可是嬌生慣養,就百分百是以貌取人了。可是周以熙第一次正式出外勤,因為比他慢了整整1分03秒,所以嬌生慣養也在韓警官心里坐實了。
“下次不要磨磨蹭蹭的。”韓宋板著張臭臉發車。周以熙心里想著,他們又不是去追馬上就要跑了的逃犯,急有什么用,面上誠懇的回復,“知道了。”
要說為什么榮狐貍自己都說這是蠅頭小利卻還接案子呢?因為丟項鏈這人,是3區區長。韓宋小組到區長家時,區長家門口已經有不少人等著了,周以熙正想著,這是要排隊了?恰巧從房子里走出來一個人,掃一眼人群,看到他們倆身上別著的CA胸針后走近做了個請的動作。
“CA真是不給我們留活路啊。”等著的一群人中一個人忍不住抱怨。韓宋一眼掃過去,那片人頓時鴉雀無聲,只是有一個人突然低下了頭。
韓宋和周以熙一進區長家,就被房子里壓抑的氣氛壓得胸悶。3區怎么說也是市里重要的錢袋子,堂堂3區區長,就丟了個一萬塊的項鏈,至于心疼成這樣嗎。
“項鏈什么時候丟的?”
“不是丟了,是被她扔了。”韓宋抬頭,看看那個扔掉項鏈的她,那人正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著,聽見區長的話,又是突然炸了鍋,“我扔了那個女人的東西你就兇我,你這么心里有她,怎么沒陪她去死啊!”
“你別胡說八道。”CA的人還站在這里,區長顯然有些拉不下臉來。
話說,這三區區長夫人私下人們都稱是三區二夫人,三區大夫人呢,八年前去游天國了。周以熙正想著這些有的沒的的八卦,又聽到韓宋一本正經的問,“項鏈被扔到哪里了?”
“就……就隨便一個垃圾桶吧。”
“她都死了,你說你到底在計較些什么。”區長對二夫人吼一句,又轉而對韓宋說,“要不是我今天早上翻抽屜沒找到,還不知道項鏈丟了,垃圾是昨天晚上清理的,現在都運到垃圾場了吧。”
這是要讓他們去翻垃圾的意思?周以熙不由得有些擔心,瞥了一眼韓宋,那個人正準備問第三個問題,但是被二夫人截了胡,“她都死了,你還惦記著。晚上壓在我身上,一醒了就去找那個死女人的項鏈,敢情你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啊!”
這話說的,在場的三個單身人士(韓宋,周以熙,還有區長秘書)和區長皆是面上一愣,尷尬的不行。在這凝固的氛圍中,韓宋突然扭頭看了一眼周以熙。周以熙看見韓老板看向她,眼神示意:我也覺得很尷尬,結果韓老板一下把頭扭回去了,還帶著些……難堪?
“平時丁點小便宜都貪,一條項鏈,說扔就扔了。”區長自以為破冰的嘟囔了一句,結果迎來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就一條破項鏈,你守著十三年都沒舍得扔,敢情就許你睹物思人,就不許我斬斷情絲啊。”
這人是不是話本子看多了?周以熙正在心里想著,區長和區長夫人吵了起來。
“就一條破項鏈,你怎么就容不下了。”
“我怎么就要容下了!”
“也是,兒子都被你趕出去了!”
“那是你兒子,他在外頭,花著你的錢,自在的很,怎么就成我趕出去的了!”
“你還是記著我沒把錢留給你是吧?”
小秘書夾在其中,左右不是人,用眼神向CA那兩個人求救。CA 那兩個人,一個跟木頭似的,一個樂得看戲,都視而不見。小秘書恨恨的轉頭,心里罵著,CA的人怎么都是這副德行,接著勸他的架。
其實韓宋放在平時,大概是會扳著臉說一句不要吵了之類的,可是今天他聽到區長夫人說“壓在身上”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他昨天晚上,夢到了他壓在一個人身上,然后一回頭,他又想起了那個人是誰,所以現在,他思緒飄了。
“你當我就貪你的錢是吧,我這就給你證明看看我是不是看上你的錢了!”區長夫人嚎了一嗓子,轉身去了廚房,拿了一把刀出來。小秘書正勸著,“您別,您別想不開啊。”拿刀那人,一伸手捅向了區長,干凈利落,沒得絲毫猶豫。看戲的兩個人都反應了過來,韓宋行動快些,奪了二夫人手里的刀。
敢情是這么個證明的法子啊,“這就能證明,您沒看上區長的錢?”周以熙把心里的好奇問了出來。
“他說的,”說話的人,可能是嚇到了,渾身發抖,伸手指著區長,“他活著,好好養著我,他死了,我一分錢沒有,錢都,”錢都留給他和那個死女人生的好兒子。
區長家里正一團糟,三區的派出所里走進了一個中年男人,“警官,我撿到了條項鏈。”
今天凌晨,一輛垃圾車路過和平3 路,車尾突然閃了一下光。早上,急著去上班的老陳,突然被路上一個石頭硌到了腳,正要踢開那塊石頭,一低頭,他發現,這石頭看起來很值錢啊。
老陳把項鏈送到警局就安心上班去了。警局里細心的小王在登記的時候突然發現了那項鏈有些貓膩。于是,正坐在車里,以一副悲壯的心情趕赴垃圾場的周以熙,看見韓宋接了榮狐貍的電話,電話那頭的人把他們召回了。
韓宋和周以熙一回CA就聽見榮狐貍正開著擴音器罵著什么人。
榮成仁不知因為什么突然開始罵人,又不小心碰到了擴音器開關,已經十分鐘了,整棟樓都是他口吐芬芳的聲音。CA五個小組,二十個人,沒有一個人提醒他,倒是有柳風和其他組幾個擁有無言默契的兄弟姐妹,默默的打開了手機的錄音功能。
榮老板在罵什么呢?大概是因為沒賺到錢吧。警局里那個細心的小王,發現那條項鏈里好像有什么貓膩啊(具體指里面好像藏了個東西),于是上報了一下,上面閑著沒事,派人調查了一下,這隨便的一查,查出了一連串大案子,三區區長,據說,倒臺了。
榮狐貍整整罵了半個小時才消停,如此生機勃勃的江南作坊,大家都紛紛感嘆道,春天來了。
春天大概真的來了,榮狐貍貪財卻也沒這么汲汲于利過呀,韓宋小組自區長項鏈案沒賺到錢之后,一連接了5個案子。這個四月周以熙幾乎和韓宋形影不離,她分析案例,韓宋就在一旁等著,分析完,她再等韓宋做處理,然后兩人一起出外勤。一案結案,榮狐貍就毫無喘息的送來下一個案子。
這天,兩個又熬了一整夜寫結案報告的人,累得沒回家直接睡在了辦公室里。早上,韓宋醒的早一些,一睜眼便看見他對面,周以熙正躺在躺椅上和他面對面熟睡著,陽光從窗外打進來,籠罩著她。漂亮,韓宋在心里感嘆一句,然后就沒能把眼挪開,直到聽見開門的聲音。
榮老板帶著四月份他們小組的第六個案子進來了。韓宋迎上去,不一會兒,周以熙也迎了上去,她不是被榮老板的開門聲吵醒的,是因為渾身疼被疼醒的。這個四月,周以熙真真切切地明白了祝粲運說的‘你以后會恨它’是什么意思,甚至連祝粲運都不知道是這么深切的意思。
榮老板的春風就只是吹到了A組韓宋小組為止。柳風小組在四月就只是接了一個案子,祝粲運做了八天的報告分析,柳風出了兩天外勤。之后,柳警官立刻給自己安排了志愿服務。于是,四月下半月,柳風小組給自己放了個假。
四月22號,凌晨一點,江南作坊A組還亮著燈。周以熙裹著個毯子睡在躺椅上,韓宋正在她那片辦公桌的電腦上查著信息,就是不知道為什么是在她那片辦公桌上。
韓警官用周側寫師提供的信息在人口系統上刷了兩遍沒刷出個人來,不免有些煩躁,側頭一瞥,看見周側寫師睡得正香,于是隨意一抬手,砰的把案例摔在了桌子上。周以熙被吵醒了,裹了裹毯子湊過去問,“還沒找到?”
大概人都有順著別人語氣說話的習慣,周以熙用剛剛睡醒還有些啞的嗓子輕聲問他,韓宋也是語氣很好的回她,“查了兩遍,沒有符合條件的。”
“怎么會呢?”周以熙拿過報告,和她的草稿對比著,沒有落下的。不然是誰呢?開開心心去開門,還聊了天,就這樣嚓,毫無防備地被捅了一刀,充滿驚訝地死去,應該是個熟人啊。她一邊思考一邊踱步,來回間瞥了一眼韓宋那片的桌子,真亂!
“哦,快遞。”還能是送快遞的人,她看了韓宋一眼,韓老板也給她一個眼神。凌晨一點多一點,周以熙坐在去快遞公司的警車上,昏昏欲睡。
韓宋在和快遞公司的人做記錄的時候,周以熙正站在他身后想方設法提醒自己不要睡著。這樣熬個一兩天,她年輕,沒關系,可是熬個一二十天,她又不是她哥周以瑞,怎么受的住啊。她昏昏欲睡的有好幾次險些碰到韓宋。其實有兩次她真的碰到韓宋了,其中有一次,她正好聽到快遞公司的人說“警官這么晚還要辦案,真是辛苦。”她還接了一句,“知道韓警官辛苦就一定要如實回答,坦白從寬。”
4月22日凌晨三點,江南作坊A組韓宋小組四月六案,結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