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振聲是在李舟山和姜夢君和好的第三天到達成都的。他下了飛機,沒忙著聯系李舟山,而是找地方逍遙去了。
他的家境殷實,父母早給他鋪墊好一切。畢業之后,他就進了一個親戚的公司。沒過多久,在父母的勸誘之下,便相親結婚了。新娘子很是溫婉可人,對他百依百順。
張振聲在父母面前素來是不敢悖逆一分的,回到自己的小家卻可以頤指氣使,他終于品嘗到男人的尊嚴。
這次出差,部門主管本是安排其他同事,是張振聲主動索取。主管礙于張振聲的背景,只好聽從于他。他是在到達的第二天,才聯系的李舟山。
一見面,李舟山詫異的目瞪口呆,原來的小胖子不見了,仿佛變了個人,現在張振聲身材健碩,棱角分明。這是李舟山全然沒想到的,雖然他還是一眼認出了張振聲,但還是難掩驚詫。
張振聲推了推李舟山,笑道:“我又不是美女,你至于這么看嗎?”
李舟山回答:“沒想到啊,你瘦下來挺有人樣的。”
張振聲沒有回應,而是對李舟山沒有出席他的婚禮,進行了言辭激烈的譴責。
李舟山當時正忙于找工作,沒有心思參加,再者說他是根本不想參加。李舟山趕忙賠禮道歉。
張振聲嘆氣道:“你們這些人啊,平時和我稱兄道弟,我結婚的時候就老周一個人去了。”
李舟山安慰道:“好了,下次吧,下次一定去。”
“去你的吧,你不能巴望我點好啊。”
“聽老周說新娘子傾國傾城啊,你小子有福了。”
張振聲喜笑顏開的說:“那當然了,你不看誰老婆。”
李舟山恭維道:“你小子也算得償所愿,抱得佳人歸了。”
張振聲浪笑道:“不止于抱噢。”
他們找了一家茶館坐下,一邊喝茶,一邊聊天。在和張振聲的聊天中,李舟山才知道張振聲的老婆已經懷孕五個多月了。張振聲說他都憋了好幾個月了,一下飛機先去快活了一晚。
“我去,你這樣對得起你老婆嗎?”李舟山覺的有義務譴責一下。
“我只是身體出軌,心里還是愛她的。”
“你心里有軌嗎?”
“那當然有了,就是可以玩,但不能被她發現,就是我的軌。其實,被她發現了也沒有什么,無非是哭鬧一下,哄哄就好了。主要是怕我媽知道。”
李舟山見過張母給張振聲發的以“寶貝”等詞匯鑲嵌的短信,抱著損人的態度說他可是他媽的乖寶寶,不要忘記吃奶。
張振聲笑道:“我的房子、車子、工作、老婆都是我媽給的,所以必須在她面前裝的乖一點。”
李舟山感嘆他算盤打的夠細致,已經到自己的母親身上了,還不忘說句污言穢語來加強語勢。
張振聲笑道:“你改口味了?喜歡男人了?”
李舟山又以同樣的穢語回應了張振聲的問題。
張振聲笑道:“我們是文明人,別一張嘴就是這些。”
李舟山不改犟驢之色說道:“少給我講這些歪歪道理。”
張振聲問起了李舟山工作的事,當他得知李舟山的薪資水平,吃驚的說:“這點錢,還不夠我抽煙呢,你還打算買房娶老婆啊?”
李舟山不好意思的說:“沒辦法,現階段只能這樣,再積累一兩年,跳出去的話,應該可以多拿一些。”
張振聲則說:“再等幾年,你就三十了,你們這個行業好像三十五歲就over了吧?”
不知道誰劃了根線,說IT工程師三十五歲是個坎,若是能做到管理層,就跨過這道坎了。否則,就會墜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翻身。
李舟山都不敢想以后的事,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姜夢君也知道這一層,所以才會逼迫李舟山去積累人脈,爭取早點擺脫寫代碼的悲慘命運。
可是李舟山并不擅長和人打交道,反倒和機器相處更加得心應手。對機器而言,它不會說他壞話,也不會暗害他,更不會抱怨他。少了功利,多了心平氣和。
張振聲見李舟山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拍了拍李舟山的肩膀,轉換語氣說道:“你現在還年輕的很,有的是大把青春可供揮霍。”
李舟山苦笑道:“年輕個屁啊,你剛才還說我都快三十了呢。”
張振聲浪笑道:“你當我沒說了。”
李舟山笑道:“你捅我一刀,即使把刀拔去,傷口還在啊。”
張振聲笑道:“沒事的,你的自我療傷本領高強,這點小傷對你不是問題,回去舔舐一下就好了。”
李舟山笑道:“你當我是阿貓阿狗啊。”
張振聲笑道:“當阿貓阿狗也很好啊,可以四處亂搞,不用擔責任。”
過來添熱水的小姑娘,聽到張振聲的話,臉都羞紅了。她在給李舟山的杯子加熱水時,由于手抖,開水落到桌子上,又濺到李舟山的手上。
李舟山感覺手腕上一燙,趕緊撤身躲避。他一看,被燙到的地方,皮膚已是緋紅。
張振聲責怪起小姑娘,老板看到之后,趕緊走過來道歉。李舟山不想為難服務員,說她既然不是故意的了,就算了。
等到老板和小姑娘走了之后,張振聲小聲說:“小姑娘長的不錯,借這個機會勾搭一下,也許能成。最不濟茶水也應該免單了。”
李舟山笑道:“又沒事,何必為難人家呢。”
張振聲又問李舟山今后是打算在哪里安家。這個問題比什么時候結婚更棘手,因為這是兩個家庭的問題。
頭腦一熱,就可以去民政局領了證。但是安家的問題,需要兩個家庭的協調。李舟山雖然有個姐姐,但是早就已經出嫁了。
按照農村的習俗,給父母養老送終的事是由兒子來完成的。姜夢君家里只有這一個女兒,她父母勢必不會讓她遠嫁,所以最終他決定留下來。
但是,這只是他一個人的決定,還沒和父母商量。李舟山面色猶豫說道:“應該是留下來。”
張振聲笑道:“別應該啊,還是早做決定。”
張振聲沒有想到李舟山竟然真的從事了軟件工作,這出乎他的意料。當初他們一起相約考歷史系的研究生,只是張振聲吃不了那份苦,早早的就放棄了。
假如張振聲能夠進到復試的話,他肯定會被錄取,因為他媽已經為他鋪平了道路。
兩個人一直聊到傍晚時分。張振聲說吃飯去。他們兩個便走在街上,尋覓館子。張振聲看到一家規模氣派的高級餐廳就要往里面走,李舟山攔住他說,這家太高級了,請不起。
“誰說讓你請的,我回去可以報銷的,走,跟我吃頓好的。”
“你來我這里,還讓你請客?說出去,別人會笑話我的。”
“咱兄弟不講究這些,再說了,我不說誰知道啊。”
李舟山堅持要盡地主之誼,找了一家湯鍋排骨店。張振聲禁不住感嘆道:“哥,這都是咱們大學時吃的,我們畢業了,是不是應該適當的提高一下生活水平呢?”
李舟山只回了四個字,愛吃不吃。
張振聲搖頭笑道:“嫂子是眼睛瞎了才跟你的嗎?”
李舟山笑道:“她不但眼睛沒瞎,而且她和我一樣都是雙眼皮,很好看。”
雖說是李舟山請張振聲吃飯,實際上張振聲只是象征性的挑了挑湯鍋里幾片蔬菜,李舟山倒是吃飽喝足了。
他們吃完飯,李舟山還打算把張振聲接到他的宿舍,省卻住賓館的麻煩。張振聲說他并不想苦了自己,卻為公司省錢。
李舟山說幫張振聲找發票,即使沒住一樣可以報賬。張振聲擺手說他不想為了賺這點錢,住的不自在。李舟山便不再說什么了。
張振聲讓李舟山明天繼續上班,不用管他,周末再聯系。他們各自回住處了。
第二天上班,主管辦公室的副經理讓李舟山到另外一個軟件辦公室講點東西。這家公司的開發部由兩個軟件辦公室和一個硬件辦公室組成。
每個辦公室各有一個副經理,辦公室又會有不同的項目組。李舟山所在的辦公室叫“軟件一部”,另外一個軟件辦公室叫“軟件二部”。兩個軟件辦公室做的產品不一樣,平時只有領導層面的交流。
因為軟件二部所研發的產品,銷量不好,所以公司領導要縮減軟件二部的人員編制,調幾名二部的成員到一部來。在調這些人來之前,副經理讓李舟山過去給這些人講一下一部的工作流程。
李舟山并不想去二部的辦公室講一部的工作,這帶有挑釁的意味。但是“君命難違”,只能硬著頭皮去了。
主管一部的副經理叫張威,外號“笑面張一刀”。這是因為張威待人處事和藹可親,笑容可掬,卻背后捅刀子。
之所以派李舟山去,是因為他昨天下午請假了,因為這個緣故,張威要給李舟山一點顏色瞧瞧。
李舟山在去二部的路上,心想兩個辦公室的副經理內斗,卻拿他當炮灰。他到了二部,來到那幾個同事的桌前,向他們說明來意,就簡單的講了一些工作要點。
副經理是和大家共處一個大的辦公室,只是他們有一個單獨的隔斷空間。二部的副經理叫王馨,她看到了李舟山,就走出她的辦公室,來到李舟山面前。
她笑道:“你還上門服務啊。”
李舟山尷尬的笑了笑,說:“沒辦法,威哥讓來的。”
王馨笑道:“怎么?拿張威來嚇我。”
李舟山趕緊解釋說:“不是了,馨姐。我真的是沒辦法,我也不想來的。”
王馨瞟了一眼李舟山,走開了。李舟山長舒一口氣。
兩個軟件辦公室研發的產品不一樣,按說井水不犯河水的,但是市場銷量決定了辦公室經費,也決定了主管領導的年終獎。
張威是不甘人后的,說進取心強也好,說為公司謀福利也罷,總之他是想盡辦法擠兌對手。比如他會授意他在硬件部的朋友,不要為二部太賣命,或者他直接把二部的技術骨干挖到他自己的辦公室來。
王馨相比張威,是晚生后輩。用張威的話說就是他跟著劉老板打天下時她還在上高中呢。所以,她只能隱忍不發。
當初李舟山來這家公司面試時,王馨就是面試官之一。李舟山第一眼見到王馨,還以為她是做行政的呢,完全沒想到她也是軟件工程師。
面試時,王馨拆穿了李舟山編織的謊言,“刁難”的他啞口無言。李舟山原以為沒戲了,結果竟然被錄取了。
李舟山進了這家才知道王馨是副經理,凡是被她面試過的人都是“遍體鱗傷”,越被“蹂躪”的厲害,越有可能被她錄取。李舟山還知道了王馨只比他大一歲,這樣的年紀做到了副經理,這讓李舟山情何以堪。
論長相,王馨是一般;論技術水平,在這個年紀,她已經算是出類拔萃的了;論為人處世,更是老辣。
即使是長相一般,也得分和誰比。軟件的這一行,女人本身就是“珍微動物”,她這樣的已經可以算是貌若天仙了。
對于軟件工程師而言,看電腦看久了,抬起頭能看到她,會突然忘記她的兇殘,覺得清新可人。
李舟山的辦公室也有女生,但是長的吧,總是讓人禁不住為她們“扼腕嘆息”。
李舟山給那幾個人講了十多分鐘,就聊起天來。聊了有三四十分鐘,他感覺時間差不多了,可以回去交差了。
張威聽了李舟山的匯報,很滿意的點了點頭,他派李舟山過去無非是耀武揚威,目的達到了,他也就舒心了,喜笑顏開的讓李舟山去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