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堂木一響,說書先生道:“葬山蕩魔錄,完”。在做賓客一片叫好,鼓掌聲、相互攀談不絕于耳。說書先生起身拱手道:“謝謝大家抬愛,明日老夫為大家說段本朝大將軍魏博涵感天動地的生死之戀,到時還望大家多多捧場、多多捧場”。說著雙手抱拳不住作揖。一些食客也表示明天還來聽他說書。
一番寒暄之后,月以中天,說書先生開始收拾桌案便要回家。這時只見那身穿米黃衫衣的公子站了起來道:“先生且慢”。說書先轉身,見是賞賜金珠子的公子,趕忙向公子躬身抱拳道:“不知公子有何賜教”。米黃衫衣公子笑著,左手拿著紙扇掃視廳內眾人一圈問道:“你們說那個玉青派的老道和那個云家莊的公子該不該死”?此言一出,廳中眾人愕然一片,一個大漢拍桌案豁然站起道:“放你娘的屁,這兩位都是世間的豪杰,豈是你這般能侮辱的?要我說那個狗日的假鄉民最該死。大家說是不是?”眾人紛紛表示贊同。米黃衫衣公子依舊笑盈盈的,轉身用扇子指了指說書先生:“那先生你說呢”。說書先生見公子面色雖笑的和善,卻隱隱透著一股說不清的恐怖。便堆笑道:“世間事,本來就沒有什么對錯,不過成王敗寇而已,我們這些說書的不過是宣揚一下勝利者混口飯吃罷了”。聽到說書先生如此言論,許多食客轉而紛紛咒罵說書先生,有些人還抄起桌上盤子、瓜果投向說書先生,說書先生趕忙躲到桌案之下。米黃衫衣公子卻笑著點點頭,在眾人咒罵、唾棄下,向客棧外走去。當他走到門口的時候,廳內突然泛起一片藍光,隨即客棧大堂內變得一片漆黑。很快,大堂的門口便流出了鮮紅的血水。米黃衣公子回頭,用一只陰藍的眼睛看著漆黑廳堂內癱坐在桌旁的說書先生道:“先生是明智人,希望在不久的將來我會是你書中的英雄”。說完,米黃衫衣公子打開折扇笑盈盈著揚長而去。
幽城北三十里云家莊,沿著大道向西約莫行了二里,幾輛馬車緩緩停在了三扇朱漆大門前,下人趕忙上前放好腳凳,只見三個孩子急不可耐的從車上先跳了下來,一個身材魁梧一身藏藍袍,相貌清秀的少年對管家道:“你家小少爺在哪”?管家笑著回道:“三位小公別來無恙,我家小少爺正在“觀聽水榭”等幾位小公子呢”。三人聽罷便一溜煙的進了云府。
后面一個瘦高個子,留著八字胡一身錦緞的男子喊道:“穆尚元、你們幾個給我回來”。可三個孩子并沒有理會此人,早已拐過山墻不見蹤影。下車的有三男三女,管家趕忙上前笑道:“許公子、許夫人;穆公子、穆夫人;段公子、段夫人,我家夫人在后堂正念叨著你們怎么還不來,這不讓小人出來迎迎”。
之前那個身材瘦高的穆公子拍拍郝管家的肩膀道:“郝管家這好多年不見,身體還這么硬朗,肯定靈丹妙藥沒少吃”。郝管家彎著身子,陪笑道:“多謝您掛念。家主仁愛,下人生病都有藥吃倒是不假。這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家夫人還等著幾位呢。勞煩幾位隨老奴前去見過我家夫人”。
穆公子打趣道:“嗨~,這不是她們幾個姐妹約好了非在幽城一起給云家老太爺買份禮物嘛”!郝管家寒暄著將幾人請進云府大門恭敬回道:“夫人常念叨,能常走動就好,不用什么禮物”。后面一位身材臃腫一身員外衫的男子道:“那是,那是,姐夫家一顆藥可頂朝廷小半年賦稅了,沒什么是云家沒有的,我們這就是意思意思”。管家道:“看小人這張笨嘴,許大公子莫怪,夫人她本不是這個意思”。
老管家帶著幾人轉過山墻,前進大院氣派非凡,足有三十丈長寬,院內早已是賓客如云,管家便帶著幾人進了西側長廊,穿過一道拱門,入了“觀聽水榭”。說也神奇,入了“觀聽水榭”前院的嘈雜瞬間消失,入耳的已是潺潺流水及花鳥蟲鳴。
瘦高的公子咂咂嘴道:“老管家,你家這墻不得了呀”。老管家頭前引路從“觀聽水榭”一側的長廊向后院子走去。邊走邊道:“回穆公子的話,這墻雖然只有半丈厚一丈半高。不過中間用的是幽洲極北天幕山的石頭。所以什么聲音都能被隔絕”。一個身材高大魁梧的人道:“老管家,云府這宅子也沒想擴建下?我看也不缺這倆錢呀”?老管家道:“段公子,這話可不能亂說。自古歷朝歷代天子才住九進的房子,六進的都是天子賜予親王或一等大臣們的。這六進的院子本已是超規格了,將相規格的府邸也不敢如此呀,何況云府這院子都已經是親王府的大小規格,這西邊的花園東邊的煉藥房,加在一起可比親王府邸還要大一倍不止了,可不敢再說擴建了”。
穆夫人接話道:“唉,還是姐姐嫁了個好人家呀,每次回去探親爹都可疼姐姐了,咱們幾個可是比不了呀”。段夫人道:“三姐,你說這皇帝真肯花這么多錢買二姐家的藥”?穆夫人道:“嗨,天下都是皇帝的,這錢和命……”。走在最前面的許夫人咳嗽了一聲,后面兩個女子便不再說話了。
不多時老管家帶著幾人又穿過了一道拱門,便已是第三進院落了。郝管家在正房前站定道:“夫人,您的幾位姐妹到了”。
兩個丫鬟挑起門簾,云府的夫人出來將幾人請進了屋內,對老管家道:“有勞郝管家了,這里沒事了,你去前面幫幫老太爺和老爺吧”。老管家點了下頭,應了下,便轉身去了前院。
清澈的湖面上倒映著遮天的庇蔭,陽光在庇蔭的縫隙中跳躍,閃耀在水面之上,環繞著湖心島的一池水清澈見底,據說是請修仙之人打通了地脈,從山中引來的山泉。湖底鋪著五彩鵝卵石。湖心小島上聳立著一株十余丈高的無名樹,五光十色的花朵開滿枝頭,不時有花瓣隨著微風起舞,累了便輕輕的躺在水面之上。園墻四周的石子小路和長廊邊,都種植著各種叫不上名花卉,一條精致的長廊水榭立于湖上,蜿蜒至湖心小島。
夕陽中一個約摸十五六歲的少年坐在長廊水榭中,陽光從長廊西側竹簾的鏤空中灑進長廊,小孩心不在焉的喂著湖里的錦鯉。遠遠見三位小公子身影,小孩一下興奮的大喊道:“許明成,穆尚元,段巳九你們可算來了,我等你們整整等了一下午,無聊死了。三人也是非常欣喜的快步來到近前。
云府小公子興奮對許明成道:“自從上次許府一別,咱們可有一年多沒見了,明成、這一年你有什么好玩的見聞快給我講講”。只見身穿天藍綢衫、眉清目秀、風度翩翩孩子道:“哪有什么有趣的見聞,還不是每天在家讀書、練功。還有……、也就這樣了”。
云家小公子上下看了看明成道:“明成你壯了許多呀,可是我還是感覺你穿白衫比較精神”。許明成笑道:“云奕今天可是你家老太爺的大壽,我總不能穿白衫來吧”!
云奕撓了撓頭笑道:“也對,我都忘了今天是爺爺的大壽”。明成也是笑著無奈搖了搖頭。穆尚元有些不耐煩打斷對話道:“云奕你和明成閑扯這些,把我和巳九晾在一邊,有意思嗎?不如咱們來點實際的,比比身手吧”。說著提氣縱身而起,一招蜻蜓三點水接黃龍轉身探手已從湖中撈起一尾金鱗,緊跟雙腳點水,一個云里翻白鶴亮翅,單腳點地回到廊內,甩手將魚丟回水中得意道:“怎么樣?這一年沒見,也不知你們三個的功夫進步了沒有?不如你們三個一起上,在和我打一場。老規矩打贏了,答應你們一人一件事,打輸了你們三個,一人答應我一件事”。
云奕抬頭看了看太陽,突然道:“哎呀壞了,你們在這里先打著,我還有些事情要單獨去處理。一會回來找你們”。說完急忙向著云府大門的方向跑去了。穆尚元一臉莫名的看了看許明成道:“這家伙不會是怕了吧,就這么跑了?要不咱們跟去看看”?許明成搖搖頭道:“算了,他就那樣子,由他去吧。再說咱們三個來了這么久,還沒去給云家老太爺請安呢”。穆尚元哼了一下道:“有什么可請安的?你家是洲牧,我家是將軍,他家老太爺無官無爵的”。許明成搖搖頭無奈道:“那你愛去不去吧,巳九咱們走”。穆尚元見兩人真不理會自己,便趕忙追了上去道:“等等我,我又沒說不去。不過是好奇云奕這個家伙到底去干嘛了”。
日落時分云奕跑進云家莊北面樹林,在一處林間空地停下腳步。遠處一位身著青紗流仙裙的女子正背對著自己抬頭看著遠處天空,一支木簪隨意挽著烏黑而柔亮的頭發,垂到腰間。得體的紗衣隱約勾勒出女子完美的腰身,女子似是聽到腳步聲略微回神,緩緩轉過身嗔道:“你這小家伙,越來越沒規矩了,師父的鴿子都敢放了”。
女子如凝脂般細膩白皙的臉龐在夕陽下鍍上了一抹紅潤,云奕靜靜的站在那里聽著女子那清澈而附有磁性聲音,不由得心跳的快了些,呼吸也不由得亂了些。一時間癡癡的站在那里注視著眼前的女子。
女子搖搖頭,嘆了口氣道:“師父幻化的這個女子真的就這么好看嗎”?
云奕不自主的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女子無奈的露出一絲苦笑,緩緩走向云奕道:“你這小家伙,如此抵御不了美女,以后是要吃大虧的”。云奕低下頭不敢看著眼前自稱師父的女子。女子輕輕拉起云奕的手轉過身右手在身前揮過,空地中竟憑空出現了一座亭子。
女子拉著云奕走進亭子,云奕的心、跳的更快了,不由得有些呼吸沉重起來,手心也已全是汗。女子扶著云奕的雙肩將他按在石凳上,自己也緩緩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柔聲道:“自從你五歲那年便收你為徒弟,每月與你見上一面,授你神法,常常囑咐你要勤加修習。可你就是不聽,也怪為師總是不愿意過多苛責于你。今晨傳信,叫你日落前來見為師,是因為、為師要走了。可有些重要的話,必須最后叮囑于你,你務必要字字記在心上,切莫在當兒戲,你可知道”?
云奕抬起頭驚慌的看向女子,片刻后收回眼神還是點了點頭。剛想說話,女子便把食指抵在云奕唇上道:“時間不多,先聽為師把話說完”。云奕點點頭,女子繼續道:“這些年為師把這世界雜七雜八的事情也都和你說的差不多了。只是最主要的事,什么都沒有和你說,也是以為自己可以解決這里的事情。可惜出了狀況,為師必須提前走。其實,為師在你出生的時候就見過你,當時見你天賦異稟,但、可惜活不過幾日。為師便將自己的一截骨、幻化成仙丹,讓你服下了。在你五歲那年扮成道士,去你家收你為徒,授你神法。這一切都源于很久以前在這蒼宇中的一場……。女子在結界中將一切原為講與云奕。
云奕一臉聽不懂的看著女子。女子笑著搖搖頭摸了摸云奕的頭道:“等你顯身以后,自然就懂了”。
云奕皺著眉道:“師父講的和夫子講的不一樣。夫子講的,能聽懂,師父講的每個字都懂”。
女子被逗的甜甜一笑,撫摸著云奕的頭道:“我這次來發現這個星球的始神損失了差不多三分之一,活著的也是蟄伏在各處,還有一些在沉睡狀態。一看就是癸的手筆,所以我留下來要找到他。這個家伙并不強大,但是極為聰明,時隔幾萬年,他已經控制了這個世界一部分原始之力,我苦苦尋他許多年,也找不到他半分蹤跡,想必是龜息沉睡了。結果為師無意中發現你天賦異稟,所以就收了你為徒,畢竟師父不能一直在這里和那個癸耗下去,但是也沒想到會這么快就要離開”。說著嘆了口氣。
云奕略有沉思道:“師父是要我去消滅那個壞人”。
女子笑著點點頭道:“對呀,只是你這個弟子太不稱職了,好吃懶做。這些年進步緩慢。如今師父必須要走了,而你現在如果面對那個壞人,恐怕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偏偏你那個父親又惹了是非,可師父不能為了你一家就不顧其他”。
云奕有些糊涂,卻自信道:“師父你放心吧,在幽洲恐怕還沒人敢來動云家。這點您放心”。
女子嘆了一口氣看了看天空道:“師父必須走了,答應師父,沒有顯身之前,非生死關頭,切記不可以使用師父教你的力量,否則驚動了那個壞人,他必來殺你,切記、切記”。說著女子的身體緩緩飛向半空。
云奕跑出亭子很努力的想抓住師父的手,可是最終還是再也抓不住了。眼淚不禁流了下來,哭著大喊道:“師父我會想的,你什么時候回來呀。要不師父等等我,我求爹爹讓我和師父一起去好不好。師父您別走,云奕舍不得你離開”。
女子眼中也有些濕潤,強忍著笑道:“傻孩子,怎么可能,就算你化身成一道光也要走一萬三千多億年才能見到師父的”。
云奕哭著道:“我去和爹爹說,再遠也讓爹爹答應,讓我去找師父”。
女子笑著點點頭,兩滴淚水滴落道:“會的。師父一定會在和云奕相見的。師父走后,奕兒要照顧好自己知道嗎?要勤奮練習神法”。頓了頓道:“心里不要責怪師父才好,那個癸算到我此時必走,才讓屬下出手的,師父不能不管盤古族的這次大戰。另外,記住師父的容貌,這個女子日后會是你的劫難,也可能會幫助你。只是、最好千萬不要動心,因為那會讓你送命也說不定,不值得的”。
說罷,隨即手在頭頂劃過,三丈之上的空中開始扭曲漸漸形成一個圓形如黑夜一般的洞,洞中如黑夜,但繁星清晰可見,卻又同這片蒼宇顯得格格不入。還沒等云奕反應過來,女子已化為一道光越入洞中,黑洞隨即消失的無影無蹤。云奕心急的大喊了一聲師父,可只有自己的聲音伴隨著樹梢的沙沙聲回蕩在林中。云奕呆坐在空地上如失魂一般,不知過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