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日,清晨。
寒冬邁過一半,大旱帶來的炎熱已經消失。
早上的空氣格外冷冽,想要從溫暖的被窩,溫軟,柔滑的軀體離開,是需要一定毅力。
呂布從床鋪離開,聽著妻子慵懶的呢喃,他身子一顫,有種想要繼續回去的沖動。
但他克制了。
他蓋好被子,起來穿衣,喚下人進來幫忙戴武冠,整理儀表,看著銅鏡里面的自己。
他暗暗想著,不能被溫柔鄉擊倒。
他是在關中等待一爭天下的機會,而不是慢慢被權力腐蝕,墮落成一頭只會吃喝的豬。
呂布洗漱完畢,又用過早餐,便開始鍛煉,揮舞方天畫戟,舉石鎖,做俯臥撐,引體向上。
激烈運動一小時,他便前往府事院。
他名義上辭去大將軍,實際上還是掌握長安權柄,凡有大事,沒他點頭是不要想做。
一些小事,荀彧可以處理,卻也會每日送奏章過來,表示自己如何處理。
這些奏章用得都是左伯紙。
呂布原想著造紙普及,免得以后總要拿一大堆竹簡批閱。
命少府考慮用竹子研發紙張,才發現少府已經有白皙,韌性足,能夠讓人書寫的紙張。
那就是現任尚方令左伯研制出來的紙張。
之所以沒有普及,就是一種習慣。
人們習慣用竹簡書寫,一些重要的大事刻在鼎上。
加上竹簡和鼎的保留時間長,有一些秦朝時期的竹簡,鼎都還保留下來。
紙張就不行了。
目前僅用于一些人的書信往來。
呂布認為奏章從尚書臺到府事院,往來用竹簡的話,一車車的拉。
太笨重了。
他也不想一天看個上百斤竹簡,強烈要求,凡是呈遞在案的奏章。
他下達的文書,皆是用左伯紙書寫。
為效率更高,他讓左伯研發活體印刷術。
印刷術的具體原理,夢境很模糊,好像是一個個字單獨有模子,排列起來,涂墨就能夠用。
他不懂,丟給專業的人,總能有一個滿意答案。
“溫侯,我這里收到一份報告,說是有刺客盯上您的女兒。”
董昭向踏入府事院的呂布匯報。
一來就聽到這個消息,讓呂布面色有些難看,“是誰有那么大的膽子?”
董昭沉聲道:“不清楚,屬下以為,是時候安排一個司隸校尉,負責長安內部治安,大軍入城時的威懾,會隨著時間流逝而褪去,我們也不能動不動就大舉入城,搞得人心惶惶。”
司隸校尉……呂布眉頭皺起來,這是一個擁有兵力的官職,授予者必定是他這邊的人。
不可能從百官里挑。
“你有沒有合適的人選?”
董昭回答道:“鐘繇,他機智多變,擔任司隸校尉,一定能做得很好。”
呂布遲疑少許,道:“我去軍營看看,若無合適人選,再讓鐘繇擔任。”
不論是什么理由,鐘繇到底都是欺騙過一次的人。
呂布心里說不膈應,那是假的。
他不想將兵權交給一個自己不太信任的人。
沒有直接拒絕,是看在董昭的面子上。
董昭也明白,不在糾結,道:“司隸校尉非勇猛即可擔任,地方治安,辦事需公平公正,才能服眾。”
呂布頷首道:“這是自然,我去一趟軍營,你讓人看住綺玲,事情解決之前,不要讓她外出。
少府那邊也要問一下,活體印刷術到底搞出來沒有。”
董昭點頭應下。
呂布邁出院子,又想起來了,“這消息是誰提供的?”
董昭回答道:“司馬朗的弟弟,司馬懿。”
“司馬懿……”呂布喃喃著,想起關于這人的介紹,諸葛亮的宿敵,三國最茍的一個,比他牛的人物都死得比他早,然后他就成為最牛的一個。
晉朝能夠建立,多虧這位茍到最后。
董昭細心道:“溫侯,此人有什么不妥嗎?”
呂布剛想隨口敷衍,又忽然意識到,那貨不是一個男的嘛!“他怎么會和綺玲認識?”
“據說是在野王縣的時候,小娘結識張家小娘,兩人結為朋友,那張家小娘和司馬懿是指腹為婚,故三人經常一起玩。”
董昭開口解釋。
“男女有別,”呂布淡淡說一句,相信董昭會處理好。
誰知道司馬懿是不是打小就有什么壞心思,垂涎他女兒。
他要趁早一刀斬斷。
董昭眼眸閃爍,明白溫侯的意思,“屬下會辦好,請溫侯放心。”
“你辦事,我什么時候不放心過。”
呂布笑著回答,離開府事院,穿過回廊,從拱門到大門口。
赤兔已經被牽出來,他踩著馬鐙上去,一抖韁繩,四蹄揚起向外,百騎護衛左右。
一路穿過大街,出城門,過吊橋,呂布來到軍營前。
營門敞開,他想要盡快選出人才,沒有按照往常那樣慢吞吞巡視,直奔中軍大帳,喚諸將過來議事。
魏越,成廉,侯成,宋憲,張濟,張繡諸將先后入帳,各自分座在馬扎上面。
呂布居上位,見眾將到齊,開口道:“我手頭有一個案子,欲設司隸校尉破案,抓捕罪犯,你們有什么合適的人選?”
眾將沉思。
舉薦不是一件隨意的事情,舉薦的人要是沒什么能力,犯錯,還會連累自己。
舉薦人才成了,能在溫侯面前留下好印象,也能開擴門路。
因此,短暫沉默過后,眾將都舉薦自己麾下的親信。
有沒有才是一回事,忠誠度肯定是要確保。
呂布倒是從善如流,喚那些人過來,一個個面試。
面試的問題很簡單,那就是他女兒被刺客盯上,該如何找出刺客?如何找到刺客背后的主使者?
將領們回答也很簡單。
不是大搜全城,就是把百官全部抓起來拷問,或者加派護衛人手。
聽得呂布臉都黑了,區區幾個刺客,犯得著搞這么大動靜?
豈不是向世人說他手底下沒什么人才。
眾將一開始還贊同,發現溫侯臉色不好,一個個提心吊膽起來,心里埋怨那些手下,沒點腦子。
又送走一位,呂布再也忍不住怒氣,吼道:“看看你們舉薦的人,答案是不是提前商量好,跑過來糊弄我?!”
眾將齊齊色變,嚇得大氣都不敢喘一個。
魏越心驚膽顫,一點私心拋開,道:“溫侯,末將麾下都尉韓浩,原是曹軍降將,為人有勇有謀,定能勝任司隸校尉一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