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剛亮,曹菊花拉著宋失跑去衙門前擊鼓報案。說是昨個夜里有一伙人沖入他家客棧,企圖奪財殺人,幸好有人出手相助,這一客棧的人才無人傷亡,但是他的兩間客房,卻遭到了嚴重的破壞。
這一會兒的功夫,一具具尸體被人抬進衙門,衙門前圍滿了小鎮看熱鬧的百姓,指指點點,臉上充滿了興奮之色,根本毫無懼怕可言。
這十具尸體寸絲不掛,身上的衣服早在天亮之前便被鎮中乞丐扒了去,如今這些乞丐正聚集在鎮妖石前,如同選美一般,擺弄著自己的新衣服,臉上的笑容就沒消失過。
而那些沒搶到新衣服的乞丐,則蹲在一邊,臉色難看,心里羨慕嫉妒恨。
公堂前,縣令韓仕瞅見十具尸體的面容后,腳下一軟直接癱坐在椅子上,面露驚駭。
曹菊花瞥了眼對方,直接撲倒在地,嚎啕大哭起來,嘴里哭喊著,‘請縣令大人為小的做主!’
這道喊聲,直接傳到了縣衙大門口!
那些被官差攔在門口的百姓,一個個墊腳探頭,想要一看究竟。
韓仕完全慌了神,心里沒有半點主意,這會兒了,他還能說啥?
本就是不能見光的事,如何能對外人說?
韓仕只說了‘定會查出這些人的身份’后,便打發了曹菊花。隨后他在衙役的攙扶下,疾步走回了書房,親自寫了三封書信,命人送去小鎮。
一封寄給玄陽宗,另一封送至小鎮外陳國邊軍的駐地,最后一封則要送到京城兵部尚書劉大人的府上。
韓仕獨自坐在書案后,喘了口大氣,心情至今難以平復下來。
這兩位大人物死在小鎮,若是陛下怪罪下來,恐怕自己也難辭其咎。
戴罪立功的念頭出現在腦中,卻又被瞬間打消,能殺了袁廷中和徐業的人,自己去給他們報仇,無疑是自尋死路。
韓仕苦澀一笑。
......
土房內雖然亂了些,但勉強可以住人,徐馗昨晚返回客棧時,曹菊花和宋失就已經將屋內收拾的差不多了。
曹菊花拍著胸脯保證,若是有人退房,第一時間便讓二人搬過去。
已至深夜,徐馗想了想,最終還是選擇先睡覺,等明天起來后再和洛姝說起他發現的小鎮秘密。
兩人相繼睡去,一夜無事。
轉日,兩人吃過早飯返回屋子,徐馗將洛姝按坐在床邊,自己拿著木凳坐在她對面,滿臉嚴肅的說道:“我發現小鎮的秘密了!”
洛姝愕然道:“什么秘密?”
當下,徐馗將昨晚誅殺徐業時,所看見之事,一五一十說了一遍,而且還特意強調了自己也試圖跑出過一次小鎮,結果跑了半柱香的時間,竟然又回到了小鎮。
洛姝盯著徐馗,半天沒有說話。
徐馗歪著頭,問道:“你也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洛姝沉吟少許,“知道一些。”
“哦?那你快給我講講!”
“小鎮的禁制有了變化,從昨日開始,小鎮不許出,也不許進了。”
徐馗恍然大悟。
難怪。
“用不了多久,這秘密便會被更多人知道。”洛姝頓了下,沉聲道:“到那時,恐怕有人要忍不住動手了。只要小鎮內想要爭奪機緣的人越少,自己的機會就越大!”
徐馗默默點頭,表示贊同。
昨日那個自稱是玄陽宗少宗主的年輕公子,恐怕就是其中之一,只不過徐馗有些想不明白為何他會直接沖著自己來。
“洛姝,你知道玄陽宗么?”徐馗突然問道。
“玄陽宗,隸屬武盟。”
徐馗聽到這句話后,心中便多了幾分猜想,這人莫不是來給丁巖報仇的?
“相公,昨晚那些人中,有一多半并不是修煉之人,也不是武夫。依我看,他們出自軍中,而腰間懸掛的官刀便是最好的證明。”
徐馗想起了昨晚死在自己拳下的徐業,明明無真氣流轉,身上卻隱隱散發一股煞氣,如今想開,這人便是軍中將領無疑了。
哪怕是凡夫俗子,馳騁沙場多年,身上便泛有煞氣,邪祟見之避退。
那他為何也要殺自己呢?
徐馗和洛姝對視一眼,兩人異口同聲道:“陳國皇帝!”
言罷,兩人又相持一笑。
洛姝雙手相疊,放在腿上,輕聲道:“住在隔壁的書生,名叫江無東,出自儒家。雖然并無表現出任何惡意,但你我也要多多小心才是。”
徐馗點點頭,補充道:“還有那背劍的黑臉劍客,也住在這里,有一日他還站在一旁看我練劍。”
洛姝淡淡道:“還有昨日在牌坊那里遇到的兩人。”
一言即罷,徐馗破天荒瞧見洛姝露出一副狠厲的眼神。
“還有,離著鎮妖石不遠處,有一處茶肆,那里也有古怪!”
“呃......洛姝,你沒事吧?”
洛姝搖了搖頭,沉聲道:“我只是有些擔心茶肆那里。”
徐馗小心翼翼問道:“你發現了什么?”
洛姝沉默少許,“危險的氣息!相公,若是你單獨行動,切不可去那里。”
徐馗咧嘴笑道:“放心,我可還想好好活著呢。”
洛姝欣然一笑,隨后攤開手,一片晶瑩剔透的鱗片出現在掌中,“相公,給你。”
“魚化龍的鱗片?”徐馗吃驚道:“你還有一片?”
洛姝淡然道:“這東西,有的是。”
徐馗心里‘呵呵’兩聲,這回連猶豫都沒猶豫就將鱗片拿起,貼在胸口上,清涼之意瞬間傳來。
此時,江無東的房間內,來了一位客人,儒生吳衛。
吳衛掀起寬布,打量著隔壁房間,除了還有些雜亂外,地上的血漬已被宋失清洗掉了。
放下寬布,吳衛回頭問道:“你確定這兩人中,沒有畫龍師?”
江無東堅定點頭。
吳衛皺起眉頭,背著手在屋中來回踱步。
江無東坐在椅子上,沒有出言打擾,對方本就是不請自來,而自己也壓根就沒有什么想說的。
雖然血漬被清晰干凈,但血腥味仍舊飄散在屋中,雖有寬布遮擋,但效果甚微。
江無東站起身,去將窗戶打開,通風散味。
窗戶下便是客棧后院,打拳聲清晰傳來。
江無東愣了愣,看向后院中練拳的身影,頓時恍然。
原來是他。
不是何時,吳衛出現在江無東身邊,循聲向外看去,沉聲道:“道家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