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南潯的報復來得之快令顧芙蓉措手不及,雖然她剛剛被人下了蒙汗藥套了麻袋,而此刻也是被綁了雙手在這不知名之處,但她清醒地猜到,在靳府,她結了仇的,也就是只有這大公子。
顧芙蓉抻了抻還能自由的雙腿,站起來環顧了一下四周,這間屋子,她似乎有些許印象。這是她申請了種菜的荒院。顧芙蓉忽然想起,十二歲的時候發現了靳府竟然還有一處荒蕪的院子,屋前是一大片荒地,征得老夫人同意之后,她便在這里種上了些這個時代稀有的百合,山藥之類的菜蔬。
她并不想直接借助小精靈逃跑,她得給靳南潯一個交代,不然她知道他會一直沒完沒了。既然不逃跑,那就靜靜等著下文吧,她安慰自己,然后找了一個相對干凈的角落坐了下來。
她剛想打個盹,但忽然響起劉安和,便叫出三七,命它去給小翠送個信。
“要我說,姑娘你還不如直接走人呢。”三七噘噘嘴。
“你懂什么,我這叫‘放線釣魚’,你趕緊去吧。”顧芙蓉拍拍三七的小腦袋。
托了靳南風的福,顧芙蓉倒是不怎么怕黑也不怕臟,在這個無人的小屋里睡得很香,以至于對某個角落里時不時傳來的貓爪抓撓聲都沒有在意就一覺睡到了天大亮。
顧芙蓉等了一天,靳南潯沒有出現,她甚至于想到了這個奇葩可能要把自己餓死了的可能。她又餓又渴,屋外可以有百合燉肉沫,山藥排骨,山藥小烏骨雞,涼拌鹵牛肉,紅燒肥腸.......
想著這些,顧芙蓉便真的看到了一大卷紅燒肥腸打屋外進來。
“喲,這賤婢,莫不是餓魔怔了吧。”靳淑清語氣鄙夷。
“肯定是,這東西居然這么沒出息,我還本想著餓她個三五天呢。”靳南潯看著箕踞在地上巴著巫師徒弟的顧芙蓉,嫌棄地捂著鼻子,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下等人就是下等人,關在這個鬧鬼的屋子沒被嚇瘋,卻還知道找吃的,拉出去吧。”他揮了揮衣袖。
“是。”兩個長得高大的家丁應諾,掏出一堆破布條。
“大哥,你說,祖母的病真的是這個丫頭搞出來的嗎?”靳淑清拿錦帕揮掃著空氣中并不存在的灰塵。
“不然呢?自打她從宮里回來,祖母就臥病在床,況且,她還總是鼓搗些奇怪的東西,不是她還有誰?”
顧芙蓉聽到這些,驟然反應過來,想起去歲回靳府。臘月三十剛過,靳老太太在吃完兩大碗顧芙蓉給精心燉制的豬肚雞之后,先是嘔吐不止,大夫診斷說是老太太不宜吃過多葷菜,容易積食脹氣,后來便是滴水不進,粒米不沾,沒幾天就臥病在床,目不視人,甚至時常胡言亂語。
所以他們這是準備不問緣由,給自己定罪?
“也是,你看看她弄得那些吃食,祖母可喜歡吃了,保不齊她在飯菜里下了毒也不一定。”靳淑清點點頭。
果然,自己的嫌疑是最大的,但是這巫師是個什么鬼?顧芙蓉此刻嘴里被塞了破布條,雙手被扯住,只能拼命搖頭,奮力掙揣。
“所以巫師才說她是禍害。”靳南潯說完,大步走出了荒院。靳淑清踏著小碎步連忙跟上。
靳家祠堂外面,鐘氏端坐在太師椅上,靳南潯和靳淑清分立左右。一旁的靳南鈺還在苦苦勸說:“母親,您一向清明,如今卻怎的也變糊涂了呢?想想這顧芙蓉,不就是一個喜歡弄些新奇玩意的小丫鬟么?量您給她十個膽子她也不可能戕害祖母的啊?況且.....”
“把二公子請下去。”鐘氏不見喜怒地吩咐身旁仆人。
“母親,您聽我說啊,這樣草菅人命是不對的啊,況且顧芙蓉好歹也是進宮侍奉過先皇后的啊。”靳南鈺此刻已顧不得世家公子的氣度了,四肢胡亂揮舞,試圖擺脫仆人的桎梏。
“開始吧,大師。”鐘氏對臺下已經布好案壇的巫師說道。
“是,夫人。”巫師收到命令,便開始焚香,畫符,作舞,念訣。
顧芙蓉此時被綁在木樁上,腳下堆滿了她平時拿來煮飯燒菜的柴火,小翠只能遠遠地站在外面啼哭,卻不得靠近。
顧芙蓉郁悶極了:不過就是讓靳南潯難堪了一下么,怎么就忽然變成了他們口中十惡不赦試圖害主的妖女了呢?而老太太的事情,她也正在努力調查中。她太了解這些巫師的把戲了,無非就是隨便安個莫須有的罪名,就說別人是妖女,是邪祟,但她又不能真的表現出她“邪祟”的一面來,如果真的表現出來,那她在靳家,是絕對待不下去了。
巫師圍著桌案念念有詞,忽然口吐白沫,兩眼翻白,好一陣才醒轉過來,悠悠說道:“夫人,小可已經問過尊師靈元天尊,這小丫鬟,身上養著作祟的妖物,而這些妖物,都是要拿人的心頭血供養才可以化形并有所作為,所以可以想見,尊家老太太,定是被取了心尖血才這般病弱體虛的,此女,實不可久留啊。”
鐘氏扶額:“全依大師行事吧。”
“是。”巫師忙令弟子:“拿火把來。”
顧芙蓉見狀,料定這鐘氏母子是不會放過自己了,便也顧不得那么多,連忙用意念和渝川溝通,這是她最近才解鎖的小靈物。
“姑娘,我在。”渝川是個化形等級很高的靈物,聲音溫柔,語氣謙和,面如冠玉。
“布雨。”顧芙蓉咬牙切齒,恨恨想到:既然說我是妖女,那我就妖給你們看!
“布雨很傷原體的。”渝川透明的面上隱隱露出擔憂:“況且也傷我。”
“再加狂風。”顧芙蓉齜牙咧嘴命令道。
“你不要命了,顧芙蓉?”渝川顧不得主仆情分了,直接大喊顧芙蓉的名諱。
快點,老娘就要被燒死啦。顧芙蓉心里焦急得很,腳底下的干柴一遇烈火便熊熊燃燒起來,很快就燎到了她的裙擺。
“快啊,渝川。”顧芙蓉臉上的汗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對著透明人選不停地催促。
“我在念訣。”渝川雖然面上不顯,但聲音里明顯有了不耐和急迫。漸漸地庭院里朔風四起,天空憑空飄來幾片厚重濃得可以滴出墨來的烏云。
巫師見了,指著顧芙蓉瘋狂地喊道:“妖女,妖女!”
“哎喲。”忽然把守的侍衛中傳來不斷地慘叫,顧芙蓉抬眼望去,原來是丁大壯。
顧芙蓉千算萬算,沒有想到救她的竟然是身穿鎧甲手持利刃的丁大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