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嬤嬤也信守諾言,還沒到晚膳時間都已把新的賬簿做了出來。我明里暗里說著,讓她好好做事情,以后還會放更大的權利給她。
有利才有人愿意賣命,我越來越明白這個道理。
吃過晚飯后,我把明日之日做了交待,毫無睡意,便讓環月點了燭火,拿起徐嬤嬤送過來的賬簿仔細看了起來。
這賬簿每筆都記得清清楚楚。果然在利益的驅使下徐嬤嬤格外用心,只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我拿出之前那邊賬簿仔細對比,發現多筆假賬,但每筆假賬又做得惟妙惟肖,讓人看不出任何異常,也無從下查詢。
徐嬤嬤果然是一個貪財的,這樣的人沒有道義可言,但也最好擺布,我深記這點。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劉氏果然貪得無厭。我背脊發涼,幸好那日沒把舊賬簿拿出與劉氏對峙,不然吃不了兜著走,定會被她倒打一耙。
我在房中來回踱步,思緒萬千,最終決定讓環月把舊賬簿收好,暫時不把此事公之于眾。等我先把劉氏和吳婉蓉只見的勾當調查清楚再說。更何況,在這個府中,除了環月值得信任,沒有一人我放心把事情交予其做。
次日天還未亮便有女史前來稟報。
原來是杜亦宸大娘子娘家人尋來一塊上好的棺木,連夜叫人送了過來。隨行的娘家弟弟要來靈堂給自家家姐上柱香,哪知來到靈堂時卻看見守靈的幾個老婆子居然在喝酒擲色子。
這事可大可小,舊怕有人存心想把事情鬧大。
果不其然,當我來到靈堂時,劉氏黑著臉坐著,杜亦宸也站立在一旁安慰發怒的妻弟。
“不上像相的狗東西,管你是在府里好幾年的老東西,真是給臉不要臉。”
我還沒開口王嬤嬤便搶了先,她聲音洪亮,唾液橫飛,仿佛要吃人一般。
守靈的幾個老婆子自知做錯了事情,便低垂這頭,嘴里小聲辯解:“才開春,夜里寒冷,我們只是喝酒暖暖胃而已。”
“呸,腌臜東西,這里有你說話的份?”
王嬤嬤也太倚老賣老,簡直不把我放在眼里,想必是得了劉氏的受益,所以才敢如此方式。她哪里是來解決問題的,分明是來給我添堵的。
這這個老媽子自是她手下的人,但也未免太把其當人看了。
這幾日被王嬤嬤訓斥得不敢在做任何解釋。把頭壓的更低,更卑微。
“二老夫人,以老奴看,要不喊了人伢子來,把這幾個刁奴發賣了吧?”
王嬤嬤彎著腰,討好著劉氏。
只是著幾個老奴慌了神,哭得呼天搶地,悲傷不已。她們幾個都是上了年紀的老婆子,自比不上年輕的丫頭,說不定還能賣給好人家,她們如果再被發賣,肯定去不了大戶人家,指不定會到那腌臜之地去。
杜亦宸娘家妻弟原本被安慰著不那么生氣,見著幾個老奴如此形態便又燃起騰騰怒火。想必是氣急了,他一腳踢翻了靈堂前面的香爐,頓時火星四濺,煙塵漫天。
“你們還楞著干嘛,趕快滅火。你們的腦袋是要是不要?”
這是我第一次在眾人面前發火,柳眉倒豎,怒目圓睜,一點也不為過。
我是越來越討厭劉氏,自私自利,心機居然用在了自己兒媳婦的靈堂之上。有國才有家,有家才有人,再大的事情也大不過杜府的顏面。
守靈的幾個老婆子連爬帶滾的開始收拾局面,而王嬤嬤卻毫無緊張的站在一旁,仿佛這事與她毫無關系。
我氣得牙癢癢,今日我就要殺雞儆猴,以儆效尤。
靈堂恢復了原來模樣,我松了一口氣,便讓下人奉了茶水上來,安撫好杜亦宸娘家妻弟。
劉氏一副等著看好戲的幸災樂禍,我不會讓她的奸計得逞。
“王嬤嬤,昨晚守靈的差事是誰人安排?”
她們只是想看我笑話,那我來幫她們把事情理清楚。
“是老奴。”
王嬤嬤依然不卑不亢,站在劉氏身邊一副得意之色。看來在這三個老奴之中,王嬤嬤對劉氏最忠心,是錢財收買不了的。
“你把昨日我說的話再重復一邊。”
“大娘子昨日與老奴說了好些話,不知您指的哪一句?”
王嬤嬤還在嘴硬。
“環月,王嬤嬤年紀大了,記性不好,分辨不明,那你說與她聽聽。”
環月清了清嗓子,站在眾人中央,語氣不急不慌。
“大娘子昨日說那個嬤嬤手下的人犯了事,大娘子不會去責罰當事人,而只會責罰管事的嬤嬤。”
王嬤嬤瞬間便了臉,嚇得渾身發抖,但她還有劉氏為她撐腰,于是跪倒在地,請求劉氏。
“瀾兒,這不過小事而已,哪個大宅院里奴仆沒有私下偷喝過酒,犯個懶。這里都不是外人,我看就算了吧,小懲大戒一下。”
劉氏慣會做好人,可惜往日我給夠了她面子。
“二嬸嬸說得在理,這一屋子都是家人,可是無規矩不成方圓,我又剛剛管家。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如果我剛的規矩就有下人要違背我不責罰的話,以后讓我怎么服眾。二嬸嬸不會不幫我的吧?”
我不僅要學會察言觀色,還要對人下菜碟。
劉氏被我懟得啞口無言,她不得不與我站在同一戰線。
守靈的幾個老奴定是要發賣出去的,這王嬤嬤作為管事,管教不嚴,縱容手下肆意妄為,負連帶責任。
于是我當場讓王嬤嬤交出了對牌鑰匙,又把鑰匙交給平日里與她有矛盾的內務副管事。
我有意要氣氣劉氏,又刻意提醒她,讓她不要再在我管家期間制造麻煩,與她與我與整個杜府都沒好處。
劉氏不發一言,哼哼著讓奴仆扶了下去。我倆正式交手的第一回合,以我完勝結束。
處理好了府內之事,我還得安慰這杜亦宸娘家妻弟。
我收拾好剛剛的怒威,親自再給他奉上一杯新茶,眼里含月,嘴角含露,溫聲細語:“兒妹妹的喪失我定盡心盡力,如后再發生今日之事,我定登門賠罪。請看在小侄兒的份上,無再生氣。”
杜亦宸妻弟見我真心賠罪,便端起茶水,一飲而盡,算是接受。我是料準了他定會接受,原本他家門第就沒杜府高,把女嫁來杜府也是想抓住杜府這根大藤。如今姐姐死了,如果再與杜家生了怨恨,那這親戚也沒得做了。
每個人心里都有一桿秤,一掂量便知孰輕孰重。
之這事后,家中奴仆便知我是一個做事嚴苛之人。府里的風向也開始慢慢朝我這個方向在轉。
杜亦宸大娘子的喪事也被安排得有條不紊,待下葬后府里收起了白綾,又掛上了紅菱,府里恢復如初,只是我在杜府有了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