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自己正置身于一片混沌當中…
身體的知覺仿佛被完全抽走了一般,甚至感知不到自己的四肢是否還存在…少年努力的頂著壓在眼皮上的沉重睜開眼,視線內卻只有一片漆黑,緊接著,聽覺似乎恢復了一些,耳邊傳來了微微的風聲。
“……”
想開口說些什么,卻完全發不出聲音,也不知是自己在驅使著身體,還是說身體被眼前的混沌裹挾著,他艱難而緩慢的向前挪動著步伐。
不知走了多長時間,可能是一小會,也可能是很久很久,在虛無的漆黑中,少年終于在混沌的視野里看到了一絲光亮。
他順著光行走,可身體沉重的就像陷在泥潭當中,他只好拼盡全力感知著自己的身體,試圖伸出手去抓住那一絲光亮。
又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走到了那一絲光亮跟前,他伸出手,輕輕觸碰著面前的微光,溫暖的光亮在他手心里打轉,輕撫著他的手心。
他感覺自己突然松了口氣,身體也像被卸了力一般跪倒在原地,但隨后,身體的知覺在一瞬間盡數恢復,手中的光亮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冰冷的短刀。
鮮紅的液體隨著刀鋒滑落,滴在布滿碎石和污泥的地面上。
順著液體流下的方向抬頭看去,自己手中的短刀已然沒入了少女的身體當中。
少年的雙眼在眼眶中劇烈的顫抖著,明明早已看到過這幅畫面無數次,但他還是被眼前的景象沖擊的甚至忘記了如何呼吸。
“我會一直……”
面前的少女溫柔的擁抱著他,在他耳邊用虛弱的語氣不斷重復著什么,但他卻怎么也聽不清楚。
就那樣,少年的知覺再次從身體中被抽走,視線也回歸到了一片漆黑當中。
“……”
再睜開眼時,他正置身于熟悉的荒蕪雪原當中,在地平線的另一頭,冰冷的鋼鐵巨塔已經被徹底斬為兩半,炮火聲,人們的哀鳴、崩壞獸的嘶吼充斥著這片雪原的每一個角落。
皚皚的白雪從陰沉的天空不斷落下,攜帶著死亡的黑色硝煙卻從純白的大地上不斷升起。
耳邊呼嘯的風聲中非常唐突的傳來一陣帶著嘲弄的銀鈴般的笑聲。
少年轉過頭,熟悉的女性身影正漂浮在他不遠處凝視著他。
“你是…”
“怎么,你難道已經忘記我了嗎?人類~”
“西琳…”
“真是滑稽。”那身影帶著嘲弄的語氣漂浮到他身邊,模仿著上一個景象中的少女,在他耳邊輕輕耳語道:“我是說你現在的表情,真~是~滑~稽~”
“……”
“呵呵呵~你難道不想看看嗎?你現在這幅表情。”
少年站在原地,不為所動。
“哎呀哎呀~你瞧瞧你,從那個時候起,你就是個虛偽的,大言不慚的,可笑的騙子了。”
“……”
“你不僅讓我失望,不僅欺騙我,傷害我,甚至還欺騙、傷害你愛著的和愛著你的人~”
“……”
見對方沉默,那身影又冷哼一聲,突然伸手掐住了他的脖頸,但她并沒有怎么用力,或者說,她也沒辦法用力。
“只會說些什么虛偽的承諾,最后卻什么都做不到,甚至將自己最珍愛的人也親手……”
說到這,被少年稱為西琳的人影突然停下了已經到嘴邊的話,她看著少年衣領中的掛飾,轉而換了個話題:“你難道不恨他們嗎?不恨他們的所作所為?不恨他們奪走了你的一切?”
“這就是你選擇成為「律者」的理由嗎?”
突如其來的反問讓人影頓了頓,她沒有回答少年的提問,只是離開了他的身邊,重新回到離他不遠處的位置。
“你欺騙了我,就和那些丑惡的人類一樣。”
“……”
“我給過你機會,但你卻一次又一次背叛了我的信任!”
“我從未欺騙過你,西琳。”
少年直視著她,眼神中沒有絲毫動搖:“無論你遭受過怎樣的苦難,那都不是你將自己的痛苦強加給千百萬無辜生命的理由。”
“大言不慚…”
“仇恨和惡意就像纏繞著你的鎖鏈一樣,當你試圖用身上的鎖鏈去捆縛別人,你身上的鎖鏈也會越收越緊,它會讓你徹底窒息,再也無法從復仇的連鎖中解脫。”
“呵呵…呵呵呵…那你就繼續...掙扎下去吧...”
人影不再言語,她搖搖頭,消失在皚皚的白雪當中,只有那冰冷的笑聲還回蕩在少年的耳畔。
……
“艦長大人,艦長大人!”
從天際不斷傳來的呼聲將少年的知覺再次帶向了遠方。在半夢半醒的狀態下再次睜開眼時,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銀灰發的少女有些擔憂的面龐。
“……”
“艦長大人,您還好么?”
“米沙…”
艦長從床上坐起,他的視線掃過米沙和米亞,二人的臉上都掛著擔憂的神情。金發的女性正俯在他的床邊,用手中的文件稿為他來回扇風,清涼的微風讓艦長的大腦也迅速變得清醒過來。
“艦長大人,您剛剛出了很多汗,莫非是做噩夢了么?還是身體不舒服?”
米亞用關心的語氣輕聲問著,但艦長并沒有感到臉上有出什么汗,于是他將視線往下挪去,看見米亞衣服的口袋邊還露著手帕的一角,想必是剛剛已經被她擦拭過一次了。
“嗯…只是睡得有些沉,我沒事的。”艦長用令人安心的微笑表達了自己的狀態,身旁的二人隨之也便松了口氣。

輕音刻痕
(PS:回來了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