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衣!芽衣!!!!”艦長驅動著推進器還未完成自動修復的裝甲,忍受著軀體的劇痛伸出手追趕著他眼前不斷墜落的少女。
然而在剛剛的戰斗中消耗了大量能量,又失去「神之鍵」供給崩壞能且著裝者還重傷的弒神裝甲如今根本無法提高裝甲出力,只能以輔助的反重力推進器保持最低限度的飛行。
離自己的手只有短短數米距離的少女,對此刻的艦長卻是那么遙不可及,這種悲劇就在眼前發生,自己卻無能為力的感覺令他熟悉,沒錯,他太熟悉了…
少女看著從那天空中全力朝自己接近的身影,不覺露出了安心的笑容,她伸出手,去觸碰眼前少年的面容,想為他重新貼好臉上那掉開了一半的,自己親手為他貼上的消腫貼。
帶血的指尖上好似傳來了溫暖柔軟的觸感,即便,她其實什么都沒有觸碰到。
“艦長大人…芽衣…有做好自己該做的事嗎…?”在沉重的睡意裹挾下,少女已發不出聲音,只是無聲地訴說著。
“芽衣,把手給我!!!!!”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芽衣好像聽到了,能讓她感到再安心不過的那個人的聲音…但是,這一次,她并沒有接受他的命令。
為了不讓爆炸波及到那個人,她緩緩收回了自己的手,閉上眼,微笑著…
萬千的情感與死亡交匯在少女殘破的軀體中,她掙扎過,痛苦過,遺憾過…但終究,她還是選擇將這一切承受下來,只把那她所渴望過的,對那美好未來最真切的想象一同…將自己最后的祝福和期盼贈送給他。
「艦長大人,請…帶著琪亞娜,帶著大家一起…前往我們共同憧憬的未來吧,無論如何,芽衣的心…都會永遠守護著您,守護著大家。」
在確定已將這份思念傳達給眼前少年的一瞬,冰冷的海水便擁抱了那可憐的女孩,為傷痕累累的她帶去了永恒的靜謐與安寧。
而后,和雨水拍打在海面上的嘩啦聲一同,讓剛剛才趕到海面之上的少年徹底沉默的沉悶響聲隨即從海面下傳來,爆炸在海面上點起了微小的浪花。
女武神雷電芽衣———于此犧牲。
“……”
艦長呆在那里,靜靜地看著下方逐漸被某位少女逝去的生命染紅的海面,和浮在那赤色海面上的幾塊「脈沖」的裝甲碎片。
“芽衣…”
在少女墜入海面的最后一刻,枝好像真的聽到了,少女衷心向自己傳達的…那飽含思念的祈愿。
“但是你不在的未來,大家真的還會憧憬嗎?”
悲慟的嘶吼響徹在艦長頭頂的,地中海總部浮空群島所處的那片天空之中————那是「律者」發出的聲音,那是某個身為人類的少女,自靈魂發出的哀鳴。
「芽衣」
“可、可惡!”
「芽衣——」
“你這家伙——!”
「芽衣——!」
“怎么可能讓你——”
「芽衣——!!!」
“奪回這具身體!!!!!”
在身體的控制權將要完全被體內悲憤的靈魂奪回的前一刻,西琳全力將手中的那塊「征服寶石」捅進了自己胸口。
紫色的雷鳴頓時從天上落下,如同回應「律者」的意志般自四面八方擊中了西琳的軀體,而后,她的身體中,再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在三塊「律者核心」的權能壓制下,無論西琳體內的另一個靈魂有多強的意志,也再沒有了反抗她的可能,和「征服」的權柄一同到來的,是腦海中永遠的寧靜。
“啊…”
感受著體內重新充滿的力量,西琳感到了無比的舒適,此刻從三塊核心中源源不斷涌出的崩壞能,讓西琳像是要嘲笑體內那個妄圖反抗的女孩一樣,非常享受似的的笑了出來。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真好啊,琪亞娜~琪亞娜~你的痛苦,讓我好開心,好滿足呢~☆”
“不過~不要著急,一切才剛剛開始呢,讓我們一起…一個一個的,把你珍視的人都殺光吧,呵呵呵呵呵呵~☆”
“哦~對了,也得讓你一起呢,人類~☆”
說著,那冷酷的金色視線,掃向了停滯在下方海面上一動不動的人類,西琳伸出手,身邊的兩根亞空之矛立刻化為緞帶,飛向了數百米外的黑發少年。
“「律者」!你休想!”
說話間,一個身影高速掠過,抓住了那兩條妄圖飛向下方某人所在的柔軟緞帶。
“哦?”
“我不會再讓你傷害任何人了,琪亞娜…不,「空之律者」。”
驅動著身上泛著橙色崩壞能光芒的漆黑裝甲,符華如一面立在少年和頭頂上空「律者」間的盾牌,擋住了「律者」想要伸向枝的魔爪。
“呵呵呵,螻蟻就是螻蟻,怎么殺都殺不完呢,你也是來送死的么~☆”
覆在臉上的面具,遮擋住了少女此刻的神情,面對如此殘暴的「神明」,她已不需要與其對話:“哼,多說無益,來吧,「空之律者」!”
說罷,符華便解除手臂上的黑色裝甲,直接喚出了那把她所持有的,以上個時代「第十律者」的核心制作而成的其中一把「神之鍵」————“太虛之握”。
看著逐漸顯現在下方人類雙臂上的那副紋飾華麗的金色拳套,西琳也忍不住來了點興致:“哦?有點意思~☆”
被體內涌動的崩壞能驅使著,已經手染數人鮮血的「律者」再次走上她所渴求的毀滅之路,開始和眼前的少女戰斗起來。
……
立在地中海翻涌的海水之上,艦長眼前尚且完好的戰術目鏡上,顯示著一條冰冷的信息…
看著腳下那片因暴雨而翻涌著海浪,已將名為雷電芽衣的少女存在過的痕跡吞沒的一干二凈的海面,枝沒有哭泣,沒有憤怒,沒有絕望,沒有放棄。
他知道,在像少女那樣為了珍視的人們而用盡全力掙扎,將生命之火徹底燃盡之前,他還沒有這樣做的資格。
涌動的死亡鋪滿了黑夜,少女的悲慟已無人聆聽。
這離別與彷徨的漫漫長夜,仿佛永無迎來黎明之時。
但是……
就算已經消逝,生命的努力終會累積起來,所以現在的他必須接過逝者的意志,帶著少女的思念一同,將生者帶向那個被她所期盼的未來。
“芽衣,我們…出發吧。”
于是,枝抬起頭,再沒有看向那翻涌的海面一眼,飛上了那尚未迎來黎明的夜空,那再不會有人在意的地中海廣闊的海面上,只有一副帶著戰術目鏡的翼狀通訊器,作為他現在唯一所能給予少女的陪伴自空中落下,沉入了海水中。
在目鏡被海水吞沒之前,只看到上面最后所顯示出的一條訊息:「VKF—003「脈沖裝·緋紅」著裝者雷電芽衣——生命體征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