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厚德載物
“金無足赤,人無完人”。我的父親去世以后,我的姐姐便聽不得別人議論他的不是。我和姐姐都有了兒女,于是便都有了關于兒女教育方面的“煩惱”。有一次,我對姐姐說道:“我認為父親當年的`棍棒教育`,還是有點問題的。如果不是他一味地死認為`棍棒底下出孝子`的話,也許我今天會是另一番光景。”
姐姐很是有點不悅,她不屑一顧地說道:“你自己不努力,反而怪上老父親的教育方式方法呢?切!”
說罷話,她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輕視的一笑。
這不能怪她,父親在我和姐姐教育上的態度是完全不同的。我記得好像在學習上,父親從來都不曾因為學習成績此事而責怪過姐姐一回。可憐的我就慘了,為了此事,一天到晚的可沒少挨打。其實呀,在我的心底,有一句話一直深深的埋藏著,從未曾和姐姐討論過。在小村莊里,公認為的有著大學問和德高望重的老父親,我卻私下認為他“重男輕女”的封建殘余思想嚴重的很,至少與他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分子身份嚴重的不符。
首先,關于姐姐休學照顧奶奶一事,雖然說是姐姐自愿的,但是后來我想過,此事肯定是父母親先商量過,然后父親才找姐姐談的話,最后父親肯定會說:“家里面不強求你,你自個拿主意。”我在想的是,倘若是我和姐姐互換一下大小的話,那父母親肯定不會做出這個決定的。另外一件事情就是后來“分田到戶”以后,因為家里面缺少勞力,姐姐小學畢業便回家務農干活了。也可以這么認為,是因為姐姐的學習成績不好呸,但是,我在想的是,倘若是我的話,那讓我敬畏的老父親還不得憤怒地將我的兩條腿打折了。
在兒子和女兒的教育上,父親的態度是有差別的。女兒,他要求的僅僅是“厚德載物”;兒子,他卻是滿懷更高的期待,殷切地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光宗耀祖”。
“萬物皆有裂痕,那是光進來的地方。”這句話,我不知道是誰說的,不知道是不是一位偉大的人物?我將它寫在這里,是因為我覺得它講的蠻不錯,蠻有道理的樣子。“光宗耀祖”,不僅僅是我的父母親對我的期待,甚至于連我的姐姐一直以來也是這般地認為。所以說,從小便身子骨孱弱的我,瘦肩上的所承受的壓力還是蠻大的。
我父母親的個都挺高的,按照書本上的公式法計算的話,我的身高應該有1米8左右的。沒有長那么的高大,我自己找的理由是因為小時候家里面窮,生活的艱苦,營養跟不上造成的。我姐姐個子相比較我來說更顯矮小了,然而,她的矮個子卻一致得到父母親的贊揚。
父親生前不止一次地說過:“你姐的個長不高,全是因為小的時候,過早就已經參加了繁重的體力勞動所致的,將個子壓矮了呀!”
此話一點不假。打我記事起,姐姐便一直承擔著許多的繁重家務勞動。
記得最清楚的一件小事情,是姐姐切喂豬野菜時,一不小心的手指上切了一個小口,沒有在意,后來竟然壞事了。父親帶她去找老中醫世家的邱家給醫治。邱家先給我姐姐敷上“腐爛藥”,有一段時間,我姐姐的手指竟然露出一長節瘆人的白骨來了。然后,邱家又給我姐姐敷上長肉的“好藥”。就因為這件小事,我曾經老長一段時間對老中醫邱家的醫術高明深深地懷疑過,就這么小小的一點刀傷,竟然折磨我的姐姐小大半年時間才好徹底。后來,好在我的那個朋友,就是那個請我吃貓肉大餐的壞家伙,神氣十足地說道:“你誤會了!`斬草必先除根`!咱們大中華民族的中醫多么的博大精深啊!這才是真正的又治本又治標呀!不留一點的后遺后患呀!先人`剮骨療毒`的故事聽說沒?千萬不要老是想當然的就`重西輕中`呀!一味地認為西方的科技醫療就是先進,我看不一定吧!”
我還清楚地記得,小時候,幾乎每天姐姐都會去村北深水井里往家里面挑三趟清水。那兩個擔水的大木桶比她的個矮不了多少去。一直到現在,我都是很佩服小時候姐姐的力量真大或者說她的毅力真是強大呀!
農忙時節,我有時候也會到曬谷場上去幫忙,我的姐姐總是會對我說道:“太臟了,胡躁,沾身上癢呢!你快回家去看書學習吧!”
如今,每每回憶想起此事來,我便會淚目。姐姐,她一個女孩子,當年就不怕臟,不胡躁嗎?
我還記得有一年的冬天,姐姐執意代表我們家去出冬季的“義務工”一一修復加固大河堤壩。出門時,她是“雄赳赳氣昂昂”的,二三天以后,回來時卻是坐著鄉親們的手推車到的家門口,右腳背面腫的像發面饅頭似的。為此,我們全家都笑話了她好多天。在外人面前太逞強好勝了,一點也不服軟,這就是我那個子雖然矮小,但是脾氣卻非常倔強的姐姐。
后來,姐姐進了床單廠上班,一發下工資,她便會給父親或者是母親買件衫衣或馬甲什么的,父母親都非常的高興。父親總要問她花了多少錢買的,然后雙倍地補貼給她,他總是嘮叨著對我說道:“你姐她對這個家做出的犧牲貢獻太大了呀!”
我那時候還在上學讀書,總是在私下嘲笑姐姐。嘲諷她的小算盤打得精,既討了父母親的歡喜,個人經濟上還不吃虧。后來,父親去世了,我也進了工廠去上班,每個月的工資根本不夠自己花消,每每月底了,還得靠姐姐周濟著過日子,更別提給老母親盡一丁點孝心了。我方才又一次知道自己曾經年少時的嘲笑姐姐的想法太過“草率”了。
再后來,姐姐和姐夫倆人都下崗了,他們就去南方城市里打工,后來又在夜市上做點宵夜小吃的小買賣,聽說姐姐每天晚上最多休息三四個小時,甚至二三個小時,就這樣,他們堅持做了一二十年。
現如今,姐姐早已經領上了退休金,但是她仍然沒有閑著,她在大上海做家政服務工作。家里面“不差錢”,她就像我的母親一般,勤勞慣了,在家里面閑呆著呆不住呀。
“厚德載物”,我的姐姐一生就是這么踐行著,她沒有辜負父母親的苦心教育和殷切期待。
想來慚愧,愧對父母親的在天之靈,做為家里面唯一的兒子,我應該做到的“光宗耀祖”呢?
估計大概率會遙遙無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