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個乖乖,”五長老語氣夸張的沖著華清瑤說道,“華師姐,你家弟子出息啊,居然領悟了自我劍意了!”
所謂自我劍意,是劍修將自己對劍的理解與期待凝聚成實體,并且能夠具有殺傷力的一種意境,相比較單純的以自身殺意或者戰意所凝聚的那種無形無相的劍意而言,自我劍意可就顯得多種多樣了。
比如說,有的劍修認為劍者,應該凌絕于頂、睥睨天下,那他的自我劍意就可能是一座巍峨的高山;有的劍修認為劍者,應該一往無前、又不后退,那他的自我劍意就有可能是一股滔天的巨浪;有的劍修認為劍者,應該激揚豪邁,那他的劍意就可能炙熱如火;有的劍修認為劍者,應該靜謐冷凝,那他的劍意就可能冷肅如冰。可以說,有一千個領悟了自我劍意的劍修,就可能會有有了一千種不同的自我劍意。
而如果說領悟了劍意是成為一名優秀劍修所必須邁出的第一步的話,那么領悟自我劍意就是一名劍道大師所必須邁出的第一步。
所以在何澈施展出囚山劍意的那一刻,幾乎所有人都認為華筱羽是覺對沒有獲勝的希望了。
而此時,正在正面迎接囚山劍意臨頭重壓的華筱羽,此時對于勝負其實根本就沒有時間去關心了,此時的她不管的以劍意沖擊著那做遮天蔽日的黑色大山,想要阻擋它下壓的趨勢,卻是根本毫無作用,那黑山下壓的趨勢根本沒有停止的跡象,華筱羽的活動空間正在急劇的縮小。
這樣下去了不行啊,華筱羽心想,如果不能夠想辦法遏制住囚山劍意的下壓趨勢的話自己這一場,自己可就必輸無疑了。
雖然從現在的清瑤門的局勢來說,自己成為少劍魁已經不再是必要之事了,但是就這樣認輸,可從來不再自己的選項之類啊。
“沒用的,”就在此時,何澈的聲音自黑山之中穿出,聲音依舊溫潤,卻帶著很明顯的勸誡味道,“我的囚山劍意已經箍住了師妹你頭頂的這一片天,你現在已經無處可逃了,還是快些投降,不要做無謂的抵抗了。”
投降這兩個字自然不會存在于華筱羽的字典之中,不過何澈剛剛所說的這一番話,卻還是讓華筱羽心頭一動。
他說什么?囚山劍意已經箍住了自己頭頂的那一片天?
華筱羽目光注視著頭頂那壓逼而下越來越近黑暗陰影,心中閃過了萬千思緒,但是正式因為思緒太雜太亂,搞得華筱羽一點頭緒都整理不出來。
不行,現在根本沒有時間給我細細思量體悟啊。華筱羽心中暗自氣惱,總感覺這頓悟來的太不是時候了。
就在此時她心中忽然又閃過了一個念頭,而這一次,她抓住了。
一瞬間,她也為自己現在的所思所想所驚訝到了,不過華筱羽的行動快于了思維一步,在還沒有完全想清楚前,華筱羽就已經從乾坤戒指之中取出了墨色玉笛將它橫置于嘴邊。
悠揚空靈的笛音傳遍全場的時候,所有人都懵住了,他們都聽出來這笛音是從擂臺上對戰的兩人之間傳出來的,但問題是,不管是何澈還是華筱羽都不應該有這樣的閑心去吹奏什么笛音才對啊。
而相比較知之甚少的小弟子們,元嬰長老們的眼中也又有了新的思量。
“這是……天音道嗎?”五長老率先開口道,“華師姐,你居然把天音道也傳給了小羽這孩子了?”
“我可沒有這本事,”華清瑤笑道,她可是對音律一竅不通之人,“這是羽兒在洛明洞閉關期間,自己在石壁上所刻的天音道樂譜之中自行領悟的,我再也這方面可是沒有提點過半句。”
“哼,華師侄好本事啊,”許博平語氣陰陽怪氣的說道,“只是在劍修對決之中使用音律幻術攻擊,只怕會有損我清瑤門劍修之名,即便勝了,也勝之不武,難以令人心服!”
他原本之所以肯定華筱羽是無法戰勝何澈的時候,可沒有預算到華筱羽會使用天音道,若是以這種音幻之術干擾何澈的話,那這勝負,可就不好說了。
所以,他打算先下手為強,讓華筱羽即便以天音道勝了何澈,也要因為勝之不武而被判輸。
“許師兄,你這話說的早了點,誰說音律攻擊就是幻術了,”華清瑤可不會平白讓許博平搶占先機,當下回擊道,“當年的赤蓮劍仙以赤蓮劍歌縱橫中洲,那可是明明確確以音律為劍的,許師兄現在就給華筱羽扣上以幻術取勝,勝之不武的帽子,是不是太心急了些?”
“哼,我不與你做口舌之辯!”許博平自然不會認為華筱羽有當年赤蓮劍仙的本事,當下冷哼道,“反正眾目睽睽之下,公道自在人心,若是華筱羽真的以音律為劍,我自然無話可說,不然……”
余下的話許博平沒有說出口,但是眾人確實明了的,不然,只怕許博平會借此生出好些事端出來了。
而此時,不管是不明所以的小弟子們,還是已經有所明悟的元嬰長老們,因為這一變故所產生的震撼只怕都沒有何澈來的大。
已經身心與劍合為一體,化身囚山的他,當看到在華筱羽的笛音之下,原本拼命阻攔自己的劍意居然開始消弭的時候,心頭微松。
華筱羽現在這樣做,基本就等同于放棄抵抗了。
這樣也好,不然她若是繼續頑抗下去的話,那勢必是會有所所傷的,華筱羽是師尊的骨血與希望,他可不能夠做讓師尊難過的事情。
在華筱羽成為了少掌門之后,這個少劍魁的位子已經對師尊和越天峰而言并不那么重要了,只要不是落入雷岳峰的手中,那對掌門一脈就不再有威脅。而華筱羽已經杜絕了雷岳峰爭奪本屆少劍魁的全部希望了。
這樣的一種情況之下,他們完全可以溫和的結束這場戰斗,不過何澈也知道,身為劍修是絕對不會輕易就范的,所以才會在最初的試探之后就化出自己的自我劍意——囚山,讓華筱羽能夠認識到他們之間的差距,急流勇退。
然而,接下里出現的一幕則讓何澈瞬間瞪大了眼睛。
只見不單單是劍意,就連華筱羽本人的身影都開始化淡。化虛,最終消弭于無形。
但是,那空靈悠揚的笛音卻依舊存在,飄蕩在在場所有人的耳邊。
而且,何澈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那就是,華筱羽的劍意似乎已經穿過了自己的囚山劍意,他連忙停止了下壓的攻勢而開始查探了起來。
但是不管他的神識如何掃視,他都無法察覺到華筱羽的行蹤,也察覺不到她一絲一毫的意念的存在。
就這樣,現場出現了非常詭異的一幕,黑色的巨大山峰在距離地面一丈有余的地方停止了下壓態勢而懸浮在了半空之中,但是此時,擂臺之上已經空無一人,只有那悠揚空靈的聲音傳遍整個石島。
而就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的時候,那悠揚空靈的笛聲忽然音調一轉,變得激昂急促起來,其中更是隱隱出現了破空肅殺之音。
而最后的最后,那激昂的笛音吹奏出了近似與龍吟般的音調,而就在這個時候,只聽見“咔咋”一聲巨響,黑色的囚山之上瞬間出現了一道裂痕,隨后龍吟之聲越來越清晰的自那裂縫之中傳出。
“那是······”這一下,連華清瑤都有些震驚了,她想到了一個可能性,但是又怎么都不敢相信,喃喃自語道,“這是,羽兒的自我劍意?”
就在她話音未落之際,之間一道冰藍色的耀眼光芒自那裂縫之中沖出,夾雜沖天之勢,化作一條身長五六丈,背生雙翼的冰藍色飛龍,昂首沖天發出一聲咆哮,仿佛是向天地宣告自己的勝利。
而隨即,飛龍便迅速朝著那黑色的山峰沖擊而去,仿佛是因為這座山峰之前對自己的壓制而心懷不滿,現在只有將之夷為平地才能夠一解其心頭之恨一般。
而此時,懸浮在半空之中的黑色山峰也仿佛再次被注入了戰意一般,沖天而起,正面迎向了飛龍對自己的挑戰。
“轟!轟!轟!轟!轟······”兩股巨大的力量互相之間連續不斷的沖擊引發了陣陣的轟鳴,擂臺周邊的禁制在這兩股力量的余威之下發出了尖利的哀鳴,在閃爍了數道波光之后,宣布報廢。
而隨之報廢的,還有現在還唯一尚存的那座浮空擂臺。
而當擂臺化成的飛塵散去,觀禮臺上得人們看到,兩道身影凌空御風而立,一者溫潤如玉,一者嬌憨可人,但是此時,兩人身上都充斥著與各自相貌不相符合的凌冽之氣。
兩人對視良久,忽然同時雙手交叉,互相朝著對方躬身施禮。
“多謝師兄成全,”華筱羽先開口道,讓所有人意外的是,她一開口,居然是向何澈道謝,“若無師兄,華筱羽不可能這么快有這樣大的領悟。”
“是華師妹天資卓絕,何澈不敢居功,”何澈回禮,語氣依舊溫潤和藹,“不知師妹所領悟的自我劍意,何名?”
剛剛華清瑤的喃喃自語,聲音極低,除了她之外沒有人聽見了,但是現在,何澈的問話卻是帶著靈能響徹全場,頓時全場一陣喧嘩。
自我劍意啊,那可是代表著劍道大師身份的自我劍意啊,在聯想到華筱羽的年齡,怎么能夠不讓在場的絕大多數人震驚呢?
一瞬間,羨慕、崇敬、贊賞、質疑、嫉妒、憎惡,各種各樣的目光聚集到了華筱羽的身上,而華筱羽卻一點都不在意投在她身上的目光究竟是何意味,學著何澈那樣朗聲道:“森羅萬象,乾坤相融,人與劍合,劍與乾坤合,乾坤與人合。劍騰心淵,乾坤逍遙,心之所及,亦為劍之所及,無邊無際,極而復始,不生不滅,是為逍遙之劍,自由之劍,翱揚之劍。劍意故名——森羅翱揚!”
“森——羅——翱——揚?”何澈一字一句的重復了一遍華筱羽的話,頷首道,“先融入,在突破,華師妹好本事,我原本想要以囚山劍意將華師妹困于一方天地之中,沒有想到華師妹心中自有廣闊天地,勘破囚山之外自有天外之天,將自身意識融于森羅萬象之中,在最終以翱揚之劍破開囚山,破云見日,師兄自愧不如。”
說著,何澈轉身朝向華清瑤方向,躬身行禮道:“師尊,這一場,是我輸了,華師妹,是當之無愧的少劍魁!”
“嗯,這少劍魁之位,華筱羽確實當之無愧,”華清瑤說道,隨即轉向其他元嬰長老道,“諸位可有異議?”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許博平,如果說有誰會反對這個結果的話,那就只有許博平了,雖然現在大家都覺得即便是他,在看過這樣一場比斗之后,應該也沒有立場反對華筱羽成為少劍魁了吧。
果然,“你們都在看我作甚?”許博平瞪了眾人一眼,沒好氣的說道,“我自然是不會有異議的,華筱羽的少劍魁之位,當之無愧!”
“好,”華清瑤笑著一步邁出,飛到了華筱羽與何澈的身前,從何澈的手中接過了代表少劍魁的印信,然后交到了華筱羽的手中,“從即日起,華筱羽,你就是我清瑤門的少劍魁,結丹之下第一人了!”
一瞬間,全場沸騰,華筱羽接過印信,卻是心如止水。
她知道,大道之上,真正的考驗還在等著她呢。
兩日后,翡翠龍庭。
“華清瑤的女兒成為了清瑤門的少掌門和少劍魁,還領悟了自我劍意,”王座之上的紅衣青年一臉戲謔的看著手下人送來的消息,笑道,“看來柳家針對清瑤門的謀算是徹底的破產了啊,我得準備下一個計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