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會,一百只蝴蝶,全部死在那梅花樹根部的泥土上。
這場景,頗為壯觀,連何士安都驚呆了。
謝萱柔被侍衛按壓著,動彈不得,可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何士安!”
“屬下在!”何士安單膝跪地在謝寧面前,作揖道。
謝寧冷哼一聲,手指了指那梅花樹:“給我挖!”
隨后,何士安帶著幾名侍衛拿著鏟子便開始挖,漸漸的,一股濃郁的香薰味撲面而來,泥土的顏色漸漸發白:“捂好口鼻,繼續給我挖!”
說完,謝寧轉身看向身后癱倒在地的謝萱柔和林云珠,眉梢間盡是厭惡:“這么多相思子,你們倒是膽大,也不怕先毒死自己!”
“怎么會......你怎么知道......”謝萱柔喃喃的看著謝寧道。
謝寧沒理她,何士安等人已經挖到了底,藥材早已腐爛,相思子也已經與那泥土混為一體,劇毒侵染著泥土,那泥土和梅花樹的根部早已發了白。
看著這一幕,謝寧整個人都愣在原地,想著夏靈蘭躺在床榻上,面對失子的絕望,謝寧捏緊手中的藤鞭,反手就一抽在身后一對母女的身上。
“啊——”疼痛瞬間襲遍兩人全身,謝寧下手極重,兩人身上頓時皮開肉綻,血流一地。
“謝寧!你不得好死!你居然敢打我,我要告訴成章,我要告訴成章!”林云珠大聲叫喊著,一張臉扭曲在一起,疼的齜牙咧嘴,丑態至極。
而謝萱柔身子格外柔軟,被這鞭子一抽,頓時疼暈過去。
“疼嗎?當然疼,因為我用力了!但是比起我娘小產的疼痛,抽你千遍萬遍都遠遠不止!你去告我爹,盡管告,今日就算我爹站在這里,人我照樣打!林云珠,你們母女倆,好狠的心,那還是一個未出生的孩子,你們也下得去手!”謝寧差點失控,拽起地上的林云珠,就差沒給她兩巴掌。
林云珠聽了謝寧的話,反而哈哈大笑,如同瘋子一般,朝謝寧道:“夏靈蘭她活該!她都得到謝家主母的位子了,還要跟我搶成章!她活該活該活該!”
她仿佛得了失心瘋一般,躺在地上又哭又笑,謝寧甩手便將人又扔在地上,厭惡的看了一眼。
“小姐,她們該如何處置?”何士安上前一步問道。
謝寧看了眼地上的林云珠,她自知自己從不是良善之人,心軟時刻從不會有,交給衙門反而便宜了她們:“林云珠,從哪來送哪去,至于謝萱柔,交于大理寺,不許再讓她們踏進謝府半步。”
“可是將軍若問起......”何士安有些擔憂的說。
謝寧收起藤鞭,頭也不回的往外走:“不用管,我會跟爹爹解釋。”
此事也告一段落,謝寧慶幸能在進宮前將此事解決好,只是她發愁的是,關于她進宮一事該如何同夏靈蘭解釋。
這幾日有蘭芝親自調理的方子,夏靈蘭同謝老太太的身子也漸漸有所好轉,只是夏靈蘭卻時常一個人坐在窗前,發著呆,有時還偷偷落淚,這些謝寧看在眼里,卻也不知該如何安慰。
臨別前的一晚,謝寧來到夏靈蘭院子里,見夏靈蘭一個人,又坐在窗子邊發著呆,謝寧喚了她好幾聲,她才聽見。
“阿寧,你來了,快坐快坐。”她似乎是有些局促,忙放下手中的暖爐,拉住謝寧的手,笑看著她。
可謝寧卻看出,那眼里,有淚花。
“阿娘,今日來,是有件事要與你說。”謝寧輕聲道。
夏靈蘭拉著謝寧的手不松開,點點頭,目光溫柔的看這謝寧,道:“你說,為娘在聽。”
“阿寧明日會參加最后一日的秋選,還望阿娘莫要怪罪阿寧。”她斟酌了很長時間的詞,小心翼翼的說道。
夏靈蘭一聽,并沒有意料之中的強烈反對,反而是有些驚訝和一些擔憂:“你想要進宮?”
“是的阿娘,有些事需要阿寧去做,阿寧必須去。”她沒有說明,只是暗含了些意味。
她也不是不同意,只是確實擔心謝寧一人進宮:“阿寧,你可要想清楚了,皇宮不比謝府,進去了,可就出不來了......”
謝寧淺笑嫣然,眉眼彎彎:“別擔心阿娘,我會時常回來看您跟祖母的,阿寧早晚都要嫁人的,進宮不一定不是一個好的選擇,放心好了,阿寧自有判斷。”
其實自謝寧打小,夏靈蘭就覺得謝寧有著自己的主見,她攔不住她,謝寧想做什么,她這個做娘的,都會答應,她只想讓謝寧快快樂樂的長大。
而這次她意外小產,更加覺得虧待了謝寧和謝明遠,謝明遠還在邊關,而謝寧卻在自己身邊,她想進宮,她自然不會阻止。
“好,去吧,既然你已拿定主意,為娘便不再說什么了。”
謝寧伸手握住夏靈蘭的手,笑中帶淚:“阿娘,明日你就不要送阿寧了,我怕我舍不得,就不想走了。”
她怕,她怕此行一別,真的與謝府再無瓜葛,她再也見不到夏靈蘭了。
這十三年來,她把夏靈蘭當做自己的親阿娘,她把對自己娘親的虧欠都寄托在夏靈蘭身上,說沒有感情,那是假的。
突然,謝寧發覺自己手腕一沉,一低頭,發現夏靈蘭竟將一枚晶瑩剔透的玉鐲,戴在了謝寧手上:“這是為娘當年嫁過來時,你外祖母給我的,現在為娘把她給你,希望能護你周全,在宮里如果受委屈了,就回來看看娘,這里永遠都是你的家。”
說完,謝寧不禁濕了眼眶,豆大般的淚珠劃過臉頰,落在襦裙上,浸濕了衣袖。
“傻丫頭,哭什么,讓為娘最后給阿寧打扮一次吧。”夏靈蘭為謝寧擦了眼淚。
她點點頭,端坐在梳妝鏡臺前,看著鏡子中的夏靈蘭,一時有些心中酸澀。
窗外又下起了雪,屋子里卻很溫暖,爐火燒的旺盛,謝寧坐在鏡子前,手里拿著暖爐。
銅鏡被謝寧手中暖爐飄起的熱氣覆上一層白霜,連帶著謝寧的臉也變得模糊起來,謝寧突然想起十三年前,阿娘為她梳妝時刻,也是這樣,她坐著,阿娘站著,那時她才五歲。
看著鏡子中的自己,謝寧突然覺得,恍如隔世,可再也不復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