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門被打開,謝寧幾乎撲著奔了過去,謝明遠身上全是傷,有的地方還化了膿,起著水泡,全身上下沒有一寸好的皮膚。
“他們……他們給你……用刑了?”謝寧強忍著淚水,顫顫巍巍的伸手覆上謝明遠的手臂。
她雙眼通紅,幾乎是費了全身力氣,才說出這么一句破碎的話。
聽的謝明遠心里揪著疼。
他怕謝寧擔心,強撐著身體的疼痛,緩緩笑了一下:“阿姐,沒有,我沒事,一點小傷,阿姐別哭……”
謝寧偏過頭,擦掉眼角的淚水,從袖子里拿出兩小瓶藥,遞給謝明遠:“等阿姐兩天,阿姐一定想辦法救你出去,先把這個拿著涂。”
牢房里,寂靜無聲,謝寧將謝明遠牽到那草床上坐下,面容帶著冷,壓低聲音問道:“究竟怎么回事,阿爹,阿爹怎么會......”
謝寧說不下去了,好不容易整理好的情緒險些又失控。
謝明遠腦海中又浮現他從漫山遍野的尸體中逃出,親眼見阿爾泰的劍從阿爹身體中穿過的場景,眼中溢滿了仇恨和悲痛:“阿姐,是有人謊報軍情,你一定要查出真相,阿爹乃北朝忠臣,到死還在誓死守衛山河,卻被這北朝百姓唾罵,青山埋白骨,綠水吊忠魂啊!我謝明遠第一個不甘!”
說著說著,謝明遠眼中再次溢滿淚水,憤恨的表情,悲痛欲絕。
“這北朝早就該天翻地覆,我不會讓任何人,冤枉阿爹,冤枉我們謝家!”謝寧突然站起身,對著謝明遠大聲道:“謝家嫡子謝明遠聽令——”
“今謝府一家安危全托付于你,接任謝將軍之命,守護謝家人,誓死奪回謝將軍冤魂,你必須,好好活下去!”
這一聲,悲愴有力,喊的震耳發聵,謝明遠微微一愣,看著謝寧掏出袖中一塊玉璽,此乃謝成章玉璽,交于謝寧,曾讓她守護謝府,如今,她該把這個,交還給謝明遠了。
“謝明遠明白!”
謝寧讓他在這牢獄中再等他幾天,堅持到她來救他,還他清白。
簡單交代幾句后,便離開了這牢獄。
臨別前,她背對著謝明遠,兩人一墻之隔,她一身黑衣,隱藏在黑暗中,低沉的聲音,回蕩在牢獄中:“明遠,既然這北朝負了謝家,那我們便顛了這北朝又怎樣......”
然而,就在謝寧走后沒多久,曹君滔一行人,也來了這牢獄,可放那曹君滔進去不久,蕭景昱同梁都也出現在這牢獄門前,一連幾波人,門外的禁軍都不禁好奇,這審問的時辰,難道幾人提前約好趕在一起?
但蕭景昱可不是他們敢隨便質問的,皇上的親哥哥,哪里敢怠慢,連忙便放了行。
曹君滔挺著一個大肚子,身著華麗的官府,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看見謝明遠躺在草床上一動不動,便立即惱了,抽了身邊侍衛身上的鞭子,便往謝明遠身上揮:“死囚!見到本相居然不下跪,謝家的規矩?”
謝明遠還沒愈合的皮膚,立即綻開血,再次皮開肉綻,血腥至極。
他嘴里滿是血,陰狠的看著曹君滔,笑的張狂:“你休想從我的嘴里撬出來任何話!皇上呢,我要見皇上!”
“大膽刁奴!就你這身份還想見皇上,送你去見閻王還差不多!”曹君滔一口唾沫吐在他身上,一臉厭惡。
“快說,謝成章是不是私自進軍,才中了阿爾泰的圈套,他是不是叛軍!”曹君滔又是一鞭子揮上去。
他力氣大的驚人,謝明遠險些被抽昏過去,鮮血流了一草床,混亂不堪。
“不......我阿爹不......不是叛軍......”謝明遠強撐著最后一口氣,他不能就這樣暈過去,他答應了阿姐,要等她來救他。
可是他不甘心,為何忠臣要被冤枉,奸佞卻逍遙法外,他不甘心!
曹君滔被氣急了,他一連審問了幾日,這謝明遠的嘴死活問不出個能用的話,漸漸地,他也沒了耐心。
“給我上刑,我倒要看看他能嘴硬到什么時候!”曹君滔對身后的侍衛吩咐道。
身后的侍衛聞言,剛準備上前,這時,空蕩的牢房里,傳來一陣慵懶至極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殺意:“我看誰敢。”
曹君滔下意識的回頭,便看見不遠處,蕭景昱一身黑色狐貍毛大氅,站在那,壓迫的氣勢,冷著眼看著他。
“曹君滔,誰給你的狗膽,敢給我的人動刑?”他負手而立,冷笑的看著曹君滔。
許是之前的事讓他有些膽寒,他現在一見到蕭景昱就害怕,但自己的手下都在這,他也不能就這樣丟了面子。
他挺直腰板,語氣盡量放到最大:“攝政王殿下,您這句話就不對了吧,怎么說,這調查謝成章一案,也是我們共同負責的呀,我來審問審問,應該不犯法吧?”
聞言,蕭景昱偏頭一笑,可曹君滔卻覺得,那笑容里,隱藏著殺意,下一瞬,便聽見他冰冷的嗓音緩緩響起:“所以,你就是這樣審的?曹君滔,謝明遠要是出了事,你的項上人頭,我要定了。”
他第一次這般強勢的與他對峙,曹君滔才從牢獄中出來不久,蕭景昱手里有他的把柄,馮太后又在顧著馮宜如進宮一事,此時他必須忍。
沒說幾句,曹君滔領著自己的人灰頭土臉的離開了牢房。
再一次的,牢房里陷入了一片安靜,謝明遠躺在草床上,虛弱的看都沒看暗處的蕭景昱一眼:“攝政王恐怕也要白跑一趟了。”
半晌,謝明遠聽見腳步聲越來越近,直到在他跟前停下,他聽見男人清冷的嗓音:“謝明遠,好好活著,我不想阿寧沒有了阿爹,還沒有了弟弟。”
聽見這聲音,謝明遠才覺得愈發熟悉,一抬頭,便看見一張熟悉的臉,映入眼簾。
頓時,他驚訝的長大了嘴,滿臉不可置信看著面前穿著狐貍毛的大氅男人,早已忘了身上的疼痛,伸手指著他:“你,你你你,蕭公子......你居然是攝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