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這里是哪里?什么都沒有,氣味,聲音,感覺,色彩,哪里有什么色彩,連黑暗也不存在。
仿若這就是虛無,空間時間一切都無法描述??墒怯兴枷胗幸庾R,這個意識或者說靈魂本能地認為它-是李欣陽。
很快視界瞬間變得清晰起來,是星空!這么多的繁星,很美很透亮,像鉆石一顆一顆點綴在如墨一般的背景之中。李欣陽好像想起了什么!周棠不是也說過,他喜歡觀測星星,可是眼前有如此多的星星,那些星星該如何連起來,串成一個個星座,那些星座是否都有名字,它們應該叫什么?
名字,李欣陽最害怕的就是記憶名字。
哪里是上?哪里是下?原來我是漂浮著的,李欣陽想著感覺自己在快速地移動中,只是這樣的速度對比遙遠浩瀚的星塵,是這樣的緩慢!
李欣陽驚喜的發現她可以看到任何一個方位,任何一個角度的世界可以同時傳入她的意識之中。然后在意識中的某一方位,出現了一塊拖著細長紫色尾跡的石頭,又是她以前經常夢到的石頭。
李欣陽感覺自己飛快地沖向那石頭,隨著距離的接近,它越來越展現出全貌,是那么龐大。一顆高速旋轉表面坑洼不平的隕石。
沖到近前時已經看不到隕石的全貌,李欣陽身處其中,黑暗荒蕪一眼望不到邊界。李欣陽想觸摸那隕石表面億萬歲月的痕跡,她便是這樣想,伸出去,再伸出去,可是伸出去的不是一雙手,而是--觸角。
李欣陽嚇得驚醒,一陣陣惡心還有點頭昏腦脹,她干嘔著,卻什么都沒有。原來嘴里插著一根管子。
“哥,她醒了!”李欣陽迷茫中聽到一個嬌脆脆的女聲,她努力抬起眼皮想看清聲音發出的方向,一個戴著口罩的護士在她眼前撥弄著什么,擋住了視線。
看到李欣陽眼皮奮力地睜開,護士還在嘮叨“小小年紀喝了這么多,現在的女孩子真是,太不自愛了”。
李欣陽終于意識到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自嘲地想笑,我是怎么了?生病了嗎?
李欣陽實在不想去想,即使是胃里一股股液體從管子里抽出,散發著難聞的氣味,李欣陽還是無力地又合上了眼,疲倦或者說在這個世界的疲倦感,她好想就這樣不愿醒來,直到不知過了多久,李欣陽真的再次睡了過去。
肖進抱著醉酒的李欣陽一路從酒吧進了停車場,撩人的醉氣混合著香汗淋漓浸濕了衣衫。肖進發動好汽車的時候,都感覺渾身都是酒味,肖舒苒扶著仍然神志不清的李欣陽坐在車后她居然還在為剛才那一幕興奮不已。
“哥,她到底是誰?。俊毙な孳郯素孕钠?,莫非真的像自己說的那樣,她的哥哥偷偷交往了一個女朋友?
肖進干凈利落地把車子倒出車庫,輕點油門,不到半分鐘就混入了街道車流之中。肖舒苒的疑問,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是什么樣的關系呢,既不是什么朋友,也沒有多少交集,甚至很多時候出現,她的眼神里看到的好像是其他人,更遑論戀人那樣的關系。為什么要那樣做,那時候,看到她喝的酩酊大醉,真的就無法控制內心的情緒了。
他們生命中相遇的很多次都是那樣,他保護她,沒有任何動機,純粹的不帶任何的私心。
“一個不相干的人”肖進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
“啊?”肖舒苒吃驚的張大了嘴巴,她了解她哥哥,也不是愛多管閑事的性格。“我以前見過她罷了”肖進又解釋到,很奇怪,他覺得今天的話有些多了。
“那哥打算把這位姐姐怎么辦啊?”肖舒苒又問
“去醫院”肖進緊鎖眉頭,說著油門用力踩了一些沖上高架,他看的出,李欣陽是第一次喝酒,第一次就喝了這么多酒也許本就不是個好事情。
李欣陽這一覺又睡了很久,伴隨著一首靡靡之音她再次醒來,這回沒有了管子。
但是她覺得自己躺在一團光暈中,眼前有個人影,她努力想看清那人。好像也是個醫生,穿著白大褂帶著口罩,一雙眼透過一副黑框眼鏡炯炯有神地在盯著她。
但是光線很強,刺痛的雙眼都被淚水浸濕了,她努力眨了眨眼睛,伸出手想遮住一點光線。
李欣陽又一次驚悚的發現自己的手為什么變得如此小,如此稚嫩,怎么會?
然后便是一陣炫目,她覺得腦子的意識越來越不清晰了,那手竟不受控制地劇烈抖動起來,緊接著渾身開始顫抖。
她大口喘著氣,喉嚨里想發出聲音卻怎么也張不開口,她掙扎著,用盡全身力氣。
“陽陽,陽陽。。。”一次又一次地呼喊,李欣陽頹然的睜開雙眼,原來自己還躺在醫院病床上,嘴里很是酸澀,那護士也早已不在了。
剛剛又做了一場夢,只是這夢境總感覺是自己切身經歷過的一段記憶。
“陽陽!”李欣陽終于聽到這略帶顫抖的聲音,是媽媽。這回終于徹底清醒了,她看到自己的爸爸媽媽正坐在病床邊。
“你這孩子,叫我們有多擔心你知道嗎?”李欣陽爸爸帶著責備的語氣問道,“你咋還學會喝上酒了”。
“爸!”李欣陽哽咽的叫了一聲,這是多久沒有好好看到爸爸了,不是她晚上學習到很晚,就是爸爸早出晚歸的日子。
可是,沒想到父女倆真的想好好看到對方竟然是在這樣的場合,爸爸怎么老了這么多,兩鬢都有些斑白,面色暗黃毫無光澤,原來挺拔的身體現在略微彎曲了。
李欣陽抑制不住內心的的酸楚再次略帶哭腔的喊了一聲“爸爸!”,父親揚起揚起自己的右手,許久還是沒有打下去。
“爸爸,對不起,是女兒錯了!”李欣陽心疼的看著自己的爸爸,看到他眼中的失望和擔憂。
李欣陽母親在旁邊抹了把眼淚,“陽陽,醫生說你是酒精中毒,還給你洗了胃,看你一直不醒,嚇得媽媽以為你已經喝死過去了。”
李欣陽母親說著,她父親忽然又問了一句,“是不是有人逼你喝的,我這就找他算賬!”
李欣陽搖了搖頭“爸,沒有人逼我,是我。。。”
李欣陽父親眼神復雜地看著自己疼愛的女兒,那眼窩中的顏色就如同他暗黃的面色還布滿了血絲。
“媽,你也別傷心了,我沒事!”李欣陽看著瘦弱的母親,心里還是在想,哭什么呢?我不是好好的,爸爸媽媽這么擔心我,我卻為他們什么也做不了。
李欣陽這時閃過一個想法,但是她無法說出口,糾結了好一會她才說。“媽,我是怎么到醫院來的,你們又是怎么知道的。”
“是你同學秦霜娜告訴的,你這孩子,同學聚會為什么不給家里打個電話?”
李欣陽母親埋怨道。原來李欣陽過生日,她的爸爸媽媽也是早了一些回家,想趁這個機會好好團聚一下。
可是時間過了很久也不見李欣陽回家,她媽媽便給雨沫打了電話,“阿姨,我今天有事情沒和陽陽一起放學回家,她還沒到家嗎?”
雨沫電話掛斷后不久便接到了秦霜娜電話,秦霜娜只是說李欣陽去參加同學聚會,心情不太好喝了不少酒,被秦霜娜的表哥送醫院去了。
當時肖進看著李欣陽的化驗單,臉色凝重,和他所料的一樣,酒精中毒。他辦理好李欣陽治療的事宜后,想想還是給秦霜娜去了個電話
“喂,她現在市一院!”秦霜娜楞了兩秒說“她還好嗎?”
“酒精中毒!”肖進語氣聽不出什么起伏“聯系下她爸爸媽媽吧,她家里人該擔心了”
“哦,那我聯系下”秦霜娜說完,電話那頭便是嘟嘟的忙音
秦霜娜的表哥?李欣陽努力回想著,是請她們幾個到酒吧那個人嗎,她想起了那個表哥玩世不恭的樣子,雖然心底隱隱擔憂自己的記憶又出問題。
看起來那么不靠譜的一個人,沒想到卻是挺有風度,李欣陽哪知道,秦霜娜口中的表哥其實指的是肖進。肖舒苒的媽媽是姚遠的姑姑,自然也是她秦霜娜的小姨,肖進那不也成了秦霜娜沒有血緣關系的表哥了。
李欣陽和父母走出醫院的時候天色已經蒙蒙亮起,爸媽這是陪她熬了一夜嗎?李欣陽心頭有些后悔,一路上她一句話也沒說。
她想了很多事,想著昨天的經歷,還有那夢是怎么一回事。到家門口了,李欣陽看著破舊寒酸的樓道,堆放著的布滿灰塵的雜物,僅僅能讓一個人通過,她沒有直接跟著爸媽邁入屋內,站了好一會兒她才進去。
房間內光線昏暗,一室一廳一衛,客廳一邊是用簾布隔開她起居學習的地方,另一半放了個木桌子當餐桌。餐桌上還放著昨天她媽媽買回的生日蛋糕,還有幾盤日常菜肴,是她喜歡的家鄉菜。
看來都沒動過,李欣陽心頭酸溜溜的,終于鼓足勇氣把剛剛害怕的想法脫口而出。
“爸,媽,我不想再繼續上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