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方隨著宮人的離去而走遠，趁人不注意拐了個彎，朝東宮走去。書院的守衛已經不像平時那樣松散了，連禁衛都抽調了過來，他想給衛綾玨把脈的機會只有等下次了。他回到東宮偏院，便換下了宮人服在房間中發呆。

　　他這次來瀧歷的目的達成一半了。

　　衛綾玨真是好運氣，他雖然沒把脈，但八九不離十了。他身體里的詛咒，或者說蠱蟲應該消失了。

　　他之前說的話當然是騙衛綾玨的，什么百分之五十的幾率活下來，凝心蠱的解法確實是凝心蠱的伴生花——燁誕花沒錯，可姐姐從小便在藥罐子里長大，蠱在她身體里悄然發生了變化，燁誕花便只有百分之二十的機會解蠱了。

　　剩下的人會因為體內的蠱被燁誕花刺激開始在體內交配，蠱蟲便開始以身體為土壤，血液為養分在身上長出一個個像花一般的血印，直到印記遍布全身，身體內的蠱蟲便會沿著花印破體而出，就像血液從身體里滲出一般。

　　但衛綾玨沒有，還奇異的額間長出了一朵花。

　　他需要加快步調完成剩下的回去留淵了。他攪了攪耳邊的長發，暗自決定了某些事。接下來他要做的事用目前的身份可辦不到。

　　房間內只點了一盞油燈，光亮不足以照透整間房間，古方枯坐在床榻上黑暗似乎要吞沒了他。

　　突然，油燈微微一閃，無風自動，卻攪亂了黑暗。古方抬眼看了看來人，抿了抿唇。

　　“主子，蕭儡派人在碎邊北邊的密林里尋找留淵入口。”碎邊便是瀧歷和籬落相交的邊陲城池。而北邊密林再往南雁走便是留淵。

　　古方掀了掀嘴皮，似笑非笑：“尋找入口？不是已經和部分長老接上頭了嗎？比如三長老。你的消息可差點準確性。”他伸出修長的手指點了點黑影男子的額頭。

　　那男子聽后當場跪下，雙腿忍不住抖起來，半晌低頭說了這么一句話：“主子，您該即日啟程返回留淵了。三長老昨日舉行了長老會，多數長老都倒戈了。”

　　仿佛心中有了抉擇般，語氣又漸漸堅定了起來。

　　古方嘆了口氣，將跪在地上的男子扶了起來：“留淵那群人，偏安一隅久了，目光也短淺了。自從老頭子去了之后，留淵用來安身立命的資本也沒了，那些長老窺天之術可有老頭子一分？如今的留淵就如半截入土的老頭，甚至不是外強中干了，而是生命垂危。這留淵之主的位置有何用？”

　　古方看著自小一起長大的同伴，眼里閃過一絲別樣的情緒：“他們爭也沒用，我們該走出新的路了。我近日便會返回留淵。”

　　綠豆大小的油燈亮光倒影在古方瞳孔里，顯得有些鬼魅，他并沒有怪眼前男子的游移不定，在留淵內部的兩股勢力內反復抉擇，只是蠱惑著，許諾著未來的宏圖景愿。雖然他并沒有明確什么可是言語中充滿了暗示。

　　那男人走了許久，古方朝著空氣開口道：“有的時候，我真的很厭煩故人這種東西。他們能憑著和我曾經的交往，曾經的所謂‘情誼’選擇我的敵人。因為他們知道敵人會對他們下狠手，而就算被我發現了背叛都篤定我不會下殺手，仿佛‘情誼’便是他們的救命符。”

　　室內一陣靜默，古方不以為意，半晌他身邊才坐下一個人。古方看向他：“葉，是我太心慈手軟了，所以才有這樣的對待嗎？”

　　如果衛綾詠在這一定能認出來，這個葉便是夜行衛‘無’分支的頭領——無葉。

　　葉點了點頭，在他看來，主子大部分時候都很仁慈，除了涉及他姐姐的時候。

　　葉的誠實讓古方裂開了嘴，哈哈大笑。

　　“傳令讓花前來，以及派人跟著剛才的男子。如果他再一次站在三長老那頭想做個墻頭草便殺了吧。我確實該改改了。”

　　他垂頭想了想，又吩咐道：“高家繼續監視，林家，林家撤回來吧。”

　　無葉點了點頭，像想起什么似的開口道：“林家準備咬定林明月未入宮，聯合了陳家，將林明月出入宮的記錄打點了。衛能抽調暗衛去碎邊后，后宮處于真空狀態。目前書院加派禁衛軍后，衛綾玨無礙的消息并未傳出去。皇后還未知情林家和陳家做出的決定。”

　　他話剛說完，古方還未做出反應，便有人推房門而入，來人是衛綾桑的侍衛——楓。

　　“古方，太子殿下在書房等你。”楓掃了眼房內，房內只有古方一人，不大的屋內沒有任何陳設，可以一眼掃完，可他總覺得有其他人的存在。他面帶警惕的看向古方，這個不請自來找上太子的人。古方卻視而不見，抬起腳便出門往太子書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