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太子殿下情況已經穩定,太醫查出他身體里有迷魂藥。”虞山看著擔憂得如熱鍋上的螞蟻皇帝,出聲安慰。他又出聲試圖提醒:“皇上,九公主還昏迷著呢,這太醫全圍在太子殿下這,太子殿下可寶貝他這妹妹得緊,如果九公主有什么三長兩短,會傷了心……”
衛能皺了皺眉,心里萌生一種念頭:不如干脆……但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他想了想平時衛綾桑對衛綾詠的庇護,揮了揮手,讓太醫趕緊去救治。
不一會,一個宮人跌跌撞撞趕來,跪下后吞吞吐吐半天才說出:“皇上,九……九公主不見了。”還未等衛能做出反應,另一個宮人也隨后而來,連滾帶爬的撲到了衛能面前:“皇上,皇后娘娘派人來稟報說:織寧宮走水了,陳貴人喪生,可里面卻…卻有兩具焦尸體。清點宮人,卻沒少。”
……
衛綾詠像是又回到了當初那一片黑暗,她如煙般漂浮著,終于尋到了一絲光亮。
“快去通知皇上陛下,公主醒了。”一聲聲欣喜和雀躍的小聲話語傳入了衛綾詠的耳朵,她終于睜開了眼。
頭頂掛著價值不菲的留淵和輕羽紗做的紗帳,床角沿掛了兩個裝飾青銅的四角鈴鐺的掛鉤,而一個人影拉開了層層紗帳,查看著帳內衛綾詠的情形。
“主子,你終于醒了。”
衛綾詠感覺身體沉重,昏迷前的四肢麻木感還存在著,她試著轉動頸部,終于,偏了小許:“古筱,哥哥呢?”
聲音猶如貝殼刮在砂礫般刺耳,衛綾詠的喉嚨也干澀得生疼。她下意識想用手撫摸喉嚨,可手抬不起來。
“主子,醒了就好,我以為你醒不過來了。”古筱將衛綾詠的手抬起,放到了她的脖子邊。聲音帶著哭腔,如果不是衛綾詠受不起,她肯定抱上去痛哭一場了。
“我…哥哥呢?”衛綾詠重復著。
古筱并沒有回答,只是紅著眼眶看著床上的少女。看著少女一再詢問的目光,不知道從何答起。
“皇上陛下來了。”一聲聲傳報解了古筱的圍,她垂頭退到了一邊,讓出了位置,將垂著的紗帳往兩邊勾起。
仿佛許久沒見到陽光,古筱的移動,使衛綾詠下意識地閉上了眼。
“醒了?”一聲包含了關懷的問詢,聽起來卻十分陌生。
衛綾詠睜開了眼,眨了兩下,待眼睛適應了,才看清來人:那是一個衛綾詠無論這一世還是上一世都沒見過的人。
一身黃色拼銀白緞的常服,上面用金線繡了一些她看不懂的冗繁花紋,上面她看得懂的獸鳥紋卻都不是瀧歷皇宮內務府刺繡宮女常用的繡法,像是南雁的風格。
頭頂上的金冠十分小巧,鏤空的柱子上都細細的雕琢了龍紋,高束的頭發被緊緊的箍在里面。
雙眉濃密飛斜,雙眼有神不怒自威,雖有歲月痕跡的侵蝕,可還是看得出是一個年輕時必有一番好模樣。
他揮了揮手,將所有人遣了出去,唯獨古筱一動不動。
“是我。”他變了個聲線,手按在了衛綾詠的脈上:“醒了,身體便是無礙了,等下命宮人扶你出殿活動活動。”
“古方?”衛綾詠面部僵硬得連驚訝都做不出來,她剛才明明聽到周圍宮人喊陛下的。
“是我。你不要激動。”察覺到衛綾詠的脈搏突然變快,他又用力按了按。
古方原本的年紀就是個迷,按他當時講述的故事,怎么說都六十往上了。他的自述里身份還是留淵之主的兒子,可這再見面卻是一身帝王打扮。
“你這?”
像是領悟到衛綾詠的疑問,他打斷道:“現在身份是南雁帝王,夏若溪。”
“我知道你還有很多疑問,等你能起身了再來問我。你現在是我第十三個孩子,自由多病,被送去寄養,一年前被我接回來的十三公主:夏瑕。”
衛綾詠聽話的閉上了眼,思緒卻未停止。她現在有了一個新身份,還是一個高貴的身份;有一個可以和哥哥在一起的正大光明的理由,那便是和親。她現在只需要好好養傷,然后去瀧歷找哥哥。
哥哥那邊怎么樣了呢?那晚衛能并不像上一世一般發狂,看來是無礙的。
一切的一切都在順利的發展著,衛綾詠在閉眼感嘆,在感謝上蒼的垂憐。她卻忘了詢問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從一個皇宮被搬到寧外一個皇宮不是易事。古方話語中的‘一年’也沒引起衛綾詠的注意。
她就這么養著傷,一周不到漸漸地可以起身走動了。
“古筱,你說我是銀發好看還是原來的黑發好看。”衛綾詠把玩著自己的頭發,她早在第一日就發現自己頭發全白了,不是人自然衰老的白色,而是帶著點銀色的白色。
她剛不用攙扶的走了一圈院子,身體還是有些虛弱,雙腳像踩在棉花上。她如今躺在美人榻上享受著其他宮人們的按摩。
古筱看了兩眼,想起了古方的叮囑,找了面銅鏡,捧到衛綾詠面前:“其實,臉也變了。”
古方告訴她,銅鏡要先藏起來,等到衛綾詠身子可以自由行動了再給她看。她看著放松的衛綾詠,覺得到了時候。
銅鏡里的臉是一張很美的臉,但卻沒有生人的氣息,尤其帶著僵硬,做出的動作都只能拉起特定的弧度。雪白的臉頰,白的能看到皮膚下的血管。
她現在不止頭發是銀白色的,眉毛也十分的淡,原本茶色帶一點灰色的瞳色變成了深藍色帶著灰。嘴唇變得單薄小巧,沒有當初的一點豐潤,唇色似乎帶著血般鮮紅。
雙眼大的可怕,睫毛倒是黑色又纖長可是搭配起來整張臉就像被冰塊里冰凍千年的白玉做的人偶雕像。
她揚起手,啪的一聲將銅鏡打落,鏡子里的人明顯是個白發妖怪。
她下意識的捂住自己的臉:“古筱,我怎么了,我怎么變成這樣了。”驚慌失措的語氣,不停的揪著自己的頭發,并將頭發扯到古筱面前,想要個解釋。
白發可以染黑,她不介意,甚至覺得這銀色還有些好看;變得不像從前一般也無所謂。但起碼,起碼能像個人,有人氣,不會出門把人嚇到。她現在如何能用這張臉出現在她哥哥面前?
鼻子開始發酸,眼眶開始濕潤,但始終掉不下淚。她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手指上卻沾上了一抹紅。
“你現在沒有眼淚了,只能泣血。”古方進來時,正好看到跪一地的宮女和看著自己手指鮮血發愣的衛綾詠。
“你如今臉是僵硬了些,看著有些可怕。畢竟在冰棺里躺了兩年,又在這床上躺了快一年。但可以恢復的,不用著急。”古方出聲安慰,他知道美貌對女子的重要性。
“冰棺兩年?躺了一年?你是說我睡了三年?”似是聽到自己的臉能恢復,她理智找回了一些。她精確地捕捉到了古方話語里的字眼。

木亓山
啊,激動。今日碼字開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