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一白知道三公廟不止有一個地牢,也從幾個落荒而逃的仆人口中得知還關押有犯人的牢房叫做東牢房。三公廟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陸一白轉遍了中殿和后殿也沒有找到東牢房。樹倒獼猴散,偌大的后殿之中竟然只有奔走逃命的嘍啰和仆役婢女,陸一白只能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去尋找。
在后殿的一間屋子里面,一個侏儒正踩在兩個摞在一起的凳子上面,伸長了手臂去摘墻壁上的一把劍,可還是夠不到。侏儒正著急,以至于陸一白進了房間都沒發覺。
陸一白認得這個侏儒,他們一行人進來三公廟的時候,開門的人就是他。陸一白隨手捻起一粒小石子,屈指彈出,石子打在掛劍的木楔子上,劍落了下來。
侏儒伸出雙臂接住了那把劍,摟在懷里左看右看,就好像摟著一個剛出生的嬰兒,確定那把劍毫無損傷后,這才狠狠地瞪了陸一白一眼,然后“噌”地一下拔劍出鞘,不由分說就向陸一白刺來。
這是一把長劍,似乎比侏儒還要高上幾寸,可就在侏儒出手的一剎那,劍就突然活了,比蛇還靈活。在陸一白還來不及說話的瞬間,侏儒就至少刺出去一十六劍,而且劍招還在源源不斷地涌來。
好在他是一個侏儒,侏儒的腿都很短,是真的很短。常人很難垂手過膝,侏儒卻能輕松做到,因為他的腿很短。
陸一白接連退了四五步,這四五步遠足足抵侏儒的二十步遠。若面前的不是一個侏儒,陸一白的身上至少要被穿透十幾個透明窟窿了。這時,陸一白才明白剛進三公廟的時候,眾人對這個侏儒都很敬畏,原來這個人當真是個難惹的厲害角色。
即便是這樣,陸一白依舊被逼到了一個角落。侏儒虛晃一下手中的長劍,說道:“幸好你沒有弄壞這把劍,否則我一定會殺了你。你要明白一點,就算沒有你,我一樣可以拿到這把劍,所以,我并不欠你的情。”
“你剛才一共刺了三十六劍,我并沒有還一招半式,就算你不停下來,我也絕不會傷在你的手中。所以,我也不欠你的情。”陸一白知道,這個侏儒在三公廟很有分量,若說有人知道東牢房,也非他莫屬了。
“這么說你能勝過我的劍法了?”
“這套劍法從上到下,從左到右,每個方位面面俱到,滴水不漏,而且每一招都精妙絕倫。只可惜……”
陸一白的話還沒說完,那把劍又動了起來,不過這一次陸一白沒有再退,而是輕輕一縱,躍到了侏儒的身后。
“剛才的兩招你已經使過了,看來這套劍法也只有三十六招而已。劍法雖好,卻不實用,要殺人,一招足以。”
“若不是因為我身有殘疾,這套劍法足以傲視武林。你能活著從地牢出來,的確有些本領。看來我還是欠了你一個人情。”
“在下正好有一事相求。”
“我大約猜到了。別人都忙著逃命,你卻偏偏闖進來,就一定有事情。既然我沒能殺死你,也只好聽你說了。不過我有我的原則,我是不會出賣泰山的,我不想再欠別人的。”
陸一白笑了,說道:“絕不違背閣下的原則。我要去東牢房救一個人,敢問東牢房何在?”
侏儒也笑了,答道:“東牢房當然在東邊,后殿的東西兩側有配殿,配殿各有四座盛滿水的大水缸,水缸的下面就是。”
廟宇里面常備水缸,是為了應急滅火用的,將牢房的門口設在水缸的下面,當真讓人匪夷所思。
牢房的守衛早就死的死,逃的逃,若非如此,牢房的入口也沒這么難找。只可惜,陸一白進了東牢房卻沒有找到楚嵐,反而在一個角落里面發現了柳長風。
若不是和柳長風分開不到一天,若不是認得柳長風的頭發和衣服,陸一白竟然差點認不出來,因為柳長風的一張臉已經腫脹不堪。柳長風瞧見陸一白,一把拉住陸一白的手,說道:“那本書果然精妙無比,竟然連三弟和四弟都沒認出我來。你也來看一看,我是不是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柳長老如何被關在這里?”
“關在這里?”柳長風一怔,伸手在鎖鏈上一拍,那兒臂粗細的精鋼鎖鏈竟然應聲而斷,“他們豈能關得住我?我是自己進來的。我練成了那本易容術,自然要試一下效果,我就到三公廟找到了灰袍長老,也就是我三弟,結果他完全沒有認出我來,還把我當成瘋子關在這里,你說那本書是不是很厲害?”
“那你這張臉?”
“不妨事,不妨事。”柳長風說著在自己的后頸摩挲了幾下,拔出來一根銀針,緊接著柳長風的臉竟然扭曲了幾下,似乎腫脹消了很多,又變成了另一張臉。原來他臉上的腫脹竟然是拿銀針封住穴道,迫使血管噴脹導致。“這本易容術我才練了三年,初窺門徑而已,等我練到第九重就可以不用銀針封穴了,只要我用內力控制經脈,就可以隨心所欲地變成任何人的樣子了,你說是不是很神奇啊?”柳長風收了內力,臉上的腫脹漸消,慢慢恢復了原來的模樣。
“三年?”陸一白也相信柳長風徹底瘋了,因為他知道那本書到他手上還沒超過一天。不管那么多了,陸一白想盡快知道楚嵐的下落,于是趕緊問道:“柳長老,這座牢房里面是不是還有一個姑娘?他是不是被一個黑大個帶走了?”
“姑娘?你不是來找我的么?我知道你會后悔的,那件軟甲跟我這易容術比起來簡直狗屁不是,所以你來求我將易容術傳給你是不是?你來求我收你為徒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