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牡丹是一封請柬,有人在萬花樓留下一萬兩銀子的酒資,請一個能拿到白牡丹的人,還留下話,事成之后將奉上白銀二十萬兩。
是夜,十里外的河上有一艘船,船上掛著白色帷帳,四周挑著白色燈籠,船頭偶爾現(xiàn)出幾個人影,竟是一身孝服。
這艘船竟然是一個靈堂。
遠處的河岸上有一個胸前插了一朵白牡丹的少年,矗立在河邊,良久之后,河里劃來一條船,船上有一個人。
“少俠可是來赴白牡丹之約的么?”
“正是。”
“請上船。”
船并未靠岸,離岸邊還有丈余遠。
少年將那朵白牡丹從胸前取下來,握在手里,縱身躍到了船上,船身竟然沒有絲毫的搖晃。少年得意地瞧了船夫一眼,又將白牡丹插在胸前。
“少俠果然好功夫,佩服,佩服。”
船駛向河心,船夫突然問道:“敢問少俠尊姓大名?”
“陸一白。”
“哦。”船夫點點頭,“巧得很,我也叫陸一白。”
少年一怔,手不由自主地按在了劍柄上面,冷冷地說道:“這世上只能有一個人叫陸一白。”
“一個名字而已,又不犯法。只是不知道田大少爺幾時改的名字?”
少年又是一怔,問道:“你知道我是誰?”
“我當然知道,你是天龍幫幫主田飛龍的大少爺,天龍幫的十八星芒劍陣都為你保駕護航,我豈能不認得?”
少年拔劍出鞘,“那你又是幾時改的名字?”
“噓。”船夫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你的話太多了,死人是沒有這么多問題的。”
少年無需再言,手中長劍幻化出滿樹梨花雨刺向船夫,這是天龍劍法的絕招。
在這條窄船上,面對這樣犀利的劍法,船夫根本無處可躲,所以,他并沒有躲。那爿梨花雨瞬息即至,明明就要襲到了眼前,卻突然停了下來。
少年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胸前竟然探出來兩根箭簇。原來,不知道什么時候,河里竟然又多出來兩艘小船,都是船身細長的快船。每條船上都有四個人,兩個人撐船,兩個人搭弓,顯然水上的功夫十分嫻熟。
“你放心,我會替你去赴約的。便如你所說,這世上只能有一個陸一白,那就是我。”船夫丟下船槳,解開蓑衣,扯掉一層罩衣,露出來一身不新不舊卻很考究的白色長衫,又從少年的胸前取下那朵白牡丹花插在自己的胸前,跟那少年竟然別無二樣。
另一條船上的一位老者頷首道:“少爺果然一表人才,此去定能揚名天下。”
“你叫我什么?”
老者馬上改口:“哦,原來是陸少俠,失敬,失敬。”
“快送我去那艘靈船上,別誤了時辰。”
“遵命。”
待船走得遠了,老者捻著胡須道:“咱們地煞門揚名立萬的時候到了。”
白色的帷帳,白色的燈籠,在河道上很顯眼。船上的靈堂更顯眼。
一個渾身縞素的女人,坐在一個燃著兩根碩大白燭的案前正愁眉不展。
“來了么?”
“已經(jīng)到了。”
“帶他過來。”
“是。”
有侍從立刻去請,走到船尾,道:“少俠請跟我來。”
一個胸前插著白牡丹的少年緩步走到靈前,沖著靈位鞠了三個躬,又拱手道:“陸一白見過夫人。”
渾身縞素的女人沒有起身,只是淡淡地問道:“這是第幾個了?”她竟然沒理會這位少年,只是問身旁的侍女。
“稟夫人,這是第四個。”
“那就告訴他吧。”
“是,夫人。”
侍女轉(zhuǎn)身問少年:“規(guī)矩你都知道了么?”
“知道了,我來這里是要幫夫人殺一個人。”
“你知道就好,我家老爺被奸人害死了,你若是能殺了那個人,就算是幫我家夫人了了一樁心愿,夫人是不會虧待你的。”
“在下絕不辜負重托。”
“好,我家大仇人的名字你要記清楚了,不論天涯海角你也要將他殺死。”
“洗耳恭聽。”
“就算是有人冒充那個大仇人,你也要將他殺死,直到他的名字在江湖上永遠的銷聲匿跡。”
“一定會讓夫人滿意。”
“你聽好了,我家大仇人的名字就是‘陸一白’。”
少年的眼珠在快速的轉(zhuǎn)動著,鼻尖也微微沁出了汗珠,“世上還有這樣巧的事情么?我絕不負夫人厚望,一定會將那個殺手閣殘黨的人頭奉上。”
“在百花樓,你不就是那個殺手閣的陸一白么?”
“當然不是,那個陸一白其實是天龍幫的少幫主,已經(jīng)被我滅口了。”
“那你又是誰呢?”
“我……我……在下是地煞門韓云飛,教夫人見笑了。”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這樣出爾反爾,夫人會不高興的。”侍女雖然是個小丫頭,卻伶牙俐齒。
渾身縞素的女人這才起身,隨口道:“天涼了,扶我去休息。”走到少年身邊時候回頭漠然地瞧了一眼,“本來我想說你不是陸一白,現(xiàn)在我卻要說你就是陸一白。”
少年的汗更多了,“夫人的意思是?”
夫人沒有理他,已經(jīng)下樓梯到船艙里去了,樓梯口多了兩個黑衣人,冷冷地說道:“夫人的意思就是,在老爺靈前自稱是陸一白的人都得死。”
韓云飛自覺情況不妙,趕忙從懷中掏出來一個霹靂彈,彈向半空中,可這團火花散盡之后,夜空還是那樣靜謐。
黑衣人冷笑道:“地煞門的船早就沉了,想打這艘畫舫主意的人都得死。”
這個女人是七夫人。
七夫人有的是錢,有錢的人都講排場,婚喪二事最甚。所以,盡管馬世雄死了那么久,靈堂一直沒撤。不論七夫人走到哪里,都要帶著馬世雄的靈位。
七夫人自然不敢跟內(nèi)廠作對,但馬世雄的仇又不能不報,所以只能去殺陸一白。